夫君帶我一起黑化 前塵

-

夜裡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雨滴淅淅瀝瀝打在鳳棲苑的琉璃瓦上，如女人的溫柔軟語般，將虞泉從睡夢中喚醒。

呼一口微濕的空氣，望著黛青色的床帳又把雨聲細細聽著，竟一夜未眠。

清晨時雨停了，窗外可以看到白茫茫的仙氣縈繞在青鬆四周。遙遙有仙子的歌聲傳來。虞泉不由想起這個時節人間的飛花鎮，應該滿山的杏花微雨了，清晨的時候，能聽到巷子裡小姑娘叫賣杏花的聲音。

思緒剛起，門外仙子輕輕釦著門扉問，“虞娘娘，可是醒了？”

虞泉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收回渺茫的記憶，道：“進來吧。”

小仙子推門進來，伺候完虞泉洗漱用膳，躬身道：“虞娘娘，今日人族皇帝求雨。紫府下旨，還是娘娘您去。”

虞泉嗯了一聲。

得了虞泉容許，外麵候著的仙娥便魚貫而入，為她換祈雨的服飾。虞泉住的鳳棲苑突然就忙碌了起來，虞泉從鏡子裡看到小仙娥嫻熟的給她盤發描眉，不由陷入沉思，來這裡有多少年了？

當年她隻是飛花鎮中的采藥女，晨起入山中，過午歸家，洗漱做飯伺候年邁生病的師父，將藥材洗淨晾曬，日落不等掌燈便睡。如此往複，也過得平靜安逸。

然而，老東頭突然就來了。他說跟著星盤的指示，找了三千年，終於找到鳳棲苑主人轉世。說若再不回來，仙緣便徹底冇了。

但，去了仙界做最尊貴的帝後，卻不能修行，千年萬年，長壽不老的活著，就是不能修行。

虞泉不知長生不老是什麼，她還太年輕。她更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仙界，到底果真如世人嚮往的那邊，是一片淨土。

她隻知道，她捨不得她堆滿藥材的倉庫，更捨不得師父，然而老東頭說可以治好師父，並安排好師父一切。

說完這一切，老東頭又問：“你可還有放不下的？”她回望師父。

師父渾濁著眼眸，握著她的手說：“為師是在山裡撿到你的。你或許不記得了，你滿身是血的枕在一頭豹子身上，與為師同遊的道士說你與凶獸同生，長成人後許是個野性過重的人。”

“為師不信，為師認為采藥救治世人，積善行德，總能換來一世好因果。如今，你有了仙緣。你去吧，莫要回頭。”

虞泉已泣不成聲，握著師父的手跪在地上。

年邁的師父追憶自己清貧而磊落的一生，該認命時卻依舊有悔恨，多少次午夜夢迴，都在問自己，當初若狠心送給那戶人家，徒兒她許是個大家閨秀了。

“師父一生最愧疚的，便是冇給你一個好的家。”

“天無絕人之路。”師父頓了許久，蒼然道：“再難都留在那裡。該是你的，就要握在手裡，像野草也罷，野獸也罷，見不得人也罷，長命百歲的活著吧。隻要問心無愧即可。去吧。”

虞泉還是捨不得師父，祈求老東頭能帶師父一起。

老東頭說，凡人的仙緣強求不得，他需要卜一卦。

虞泉和師父就蹲在院子裡等老東頭。老東頭掏出星盤，風雲隨之變色，大團黑雲急速席捲而來。老東頭的臉色似乎變了，收回星盤道：“不知道先生可聽過，朝聞道，夕死也？”

師父先是一愣，又大笑著站起啦，道：“天也，命也，吾頓了。”旋即師父坐下了，一片片羽毛從他身上飄起，不多時，羽毛愈來愈多，白茫茫的一片。

天也暗下來了，雲層低的可怕，要貼著院子的大樹了。一陣颶風突然席捲而來，圍繞在師父身邊的白色羽毛，猛地被吹上天。星星點點般，深夜曠野的螢火蟲般，落在黑雲中。

巨大的閃電終於落下，暮春的雨，來了。

師父不見了。

虞泉看著空無一人的地上，第一次感覺到心痛。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入鼻。

後來每每嗅到杏花香，想起來的，一直是說不明白的心痛。

還是踏上了仙路。

清風白雲拂過鬢間碎髮，千山萬水，無邊壯闊的天地，從腳下飛掠而過，最後在大海邊乘上鯤鵬。鯤鵬展翅，一躍衝上雲霄。厚重的雲層，一道道落在身後，日光愈發清冽，巍峨的仙山陡然就如巨人一般映在茫茫白霧間，撞進眼簾。

老東頭眼中卻帶著些許憂愁，在仙山前停下，鄭重的對虞泉說：“你回來了，雖然不能修煉，但也是鳳凰歸位。要拿出你當年的氣勢來，一定要好好把楚琰容規勸回正道。”

跟著師父以買藥材行醫長大的虞泉，從未想過男女之事，更何況是管教老東頭口中放眼仙界都尊貴無比神君？

“師父他，會不會也在仙山？”

老東頭沉吟片刻道：“將來你坐穩了鳳棲苑的位置，你會找到他的。”

虞泉點頭，問：“我不修煉，來這裡做什麼？”

老東頭說：“你當年許的諾言，你若能想起來......”

“算了，你遲早會記起來的。他們或許有點怕你，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會好的......”

老東頭連續說了好幾個會好的，似乎也在捏一把汗。虞泉問：“我以前，很壞嗎？”

老東頭冇有回答，而是麵色肅然，慎重的拍了拍虞泉肩膀，道：“本座當年的承諾兌現了。接下來的路，再難你都要挺過去，知道嗎？”

說完，不等虞泉再問，扭頭向仙山冷聲道：“還不開仙門迎接鳳棲苑主人！”

四處是一陣死寂。

老東頭眉頭卻皺起來，冷冷問：“這是怎麼回事？”隨著老東頭的話，一座巨大的樓閣緩緩從雲間升起。

蕭殺之氣猛地衝來，虞泉凡人的身子頓時就受不住了，那古老而恢弘的樓閣還未多看一眼，便一口鮮血吐出，倒在地上。

“帝君說了，既然是帝後回來，他麾下三十萬仙兵自是要來迎接的。”那仙人說完，“轟”一聲，仙氣帶著蕭殺之氣席捲而來。

老東頭怒罵道：“楚琰容，你敢違背約定！”

虞泉卻再也撐不住，身子一歪昏過去了。

失去意識之前，虞泉聽到老東頭的怒罵聲，似乎在罵楚琰容，罵他如此調動兵將來如此捉弄自己的妻。在老東頭的罵聲中，壓迫感冇多時便一鬨而散了。一陣冷風過，吹的人遍體生寒。

這便是虞泉在仙界最開始的記憶。

沉睡兩百多年醒來，虞泉聽說自己果然還是成了真武帝君楚琰容的妻子。而兩人的婚禮，因楚琰容出征，她昏睡，便由紅線仙唱了新婚祝詞，草草結束。

虞泉這個名字，也是婚禮這一日，紫府的神仙定下來的。說是取自一本古籍，寓意太陽落下的地方。寓意是好的，但醒來這幾十年，虞泉從來冇有見過楚琰容。她這“太陽落下的地方”，彷彿就像是個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