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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鳥啼婉轉。
時黎撓了撓屁股,成功定位到蚊子位置,猛然出手捏死。功成名就後,她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木板床‘咯吱’一聲,塌了。
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繼續抱著一堆破木板睡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門猛地被人推開,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快要刺破時黎耳膜。
“我兒勿睡!仙人來啦!”
時黎幽怨地看著自己的孃親,用了吃奶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手,理理雞窩頭,大步向前不回頭:
“我要離家出走!”
時大娘啊呦一聲,一把拉住時黎的後頸:“我兒勿動,為娘替你打扮一番。”
就這樣,時大娘將時黎摁在銅鏡前打扮起來:
“那仙人可是天下第一大宗青雲宗的扶搖真人,這次來訪,就是看中了你的靈根呢!”
“哎呀,不愧是我時野花的女兒,長得就是標緻!仙女似的!”
時黎腦袋嗡嗡作響,她拖著下巴閉眼睡覺。
她穿書已經十七年,胎穿。
這本書本是古早的修仙戀愛小說,通篇就講了女主和男主驚天動地的愛恨情仇。至於她,她就是五靈根的小傻瓜,追著大公雞笑哈哈的醬油娃。
原著中隻說扶搖真人來到這油菜花鎮收徒,無奈隻有一個五靈根的傻子。最後扶搖真人也冇有收這傻孩子為徒,隻能悻悻離開。
而時黎,就是這個傻孩子——
“娘嘞,你扯著我頭髮了。”
“好好好,娘輕點。”時大娘一邊梳著頭髮一邊感慨:
“你那死鬼老爹丟棄咱們娘倆而去,從小到大為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受人冷眼,遭人笑話。”
“娘,你講得怪押韻的。”
“死丫頭,你還笑話你老子娘來。”
“好了,不能讓真人等急了,咱們走。”
時大娘拉著時黎往外走去。
時黎垂眸看著時大娘那雙佈滿老繭的手。眼裡晦暗不明,可能是心疼、可能是不忍……
“要是有手膜就好了。”她道。
時大娘一把捂著時黎的嘴,語重心長:“到了真人跟前,千萬不能再講這些亂七八糟的,不然人覺得你是傻丫頭。”
時黎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娘,我口紅…阿口脂都被你蹭掉了。”
時大娘:“事兒怪多,自己抿巴抿巴。”
“哦。”
兩人來到土屋前,隻見一白衣如雪,仙氣嫋嫋的女人站在門前,時大娘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仙人萬安!”
她側眸看向時黎,一把將她拽下來跪著。
時黎雖然跪在地上,那顆頭就是不服輸地抬起來,直勾勾盯著扶搖真人看,巴掌大小的臉上寫滿了不屈倔強。
“啪!”時大娘一把將時黎那高高昂起的頭顱摁下——
“時野花攜女時黎拜見真人!”
“不必多禮”
扶搖真人也冇什麼架子,她上前扶起兩人,眼睛卻一直在時黎身上打轉。從最開始的驚喜,再到失望。
“真人喲~”見扶搖真人那失望的眼神,時大娘立馬發動,隻見她腿一軟癱倒在地,小手帕捂著臉啜泣:“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時黎喂大……”
時黎知道自己不會被扶搖真人看上,她也就擺爛了——
她雙腿一軟,跌倒在地,扒拉著時大孃的手,哭得那叫一個動魄驚心:“我的娘!是一把屎一把尿把我養大啊!不是喂大啊!”
時大娘一聽當即就狠狠捏了時黎一把,小聲道:“死丫頭,裝像點!”
“嗷嗚~”一聲狼鳴響徹雲霄,時黎大腿處傳來鑽心的疼,她這下真不是裝的了,眼淚嘩嘩往下掉。
扶搖真人大驚!她再一次上前握住時大孃的手,語重心長道:“想不到你們母女之間的情分如此之深,你放心,我不會帶走你女兒的!”
說完,扶搖真人騰雲駕霧匆匆離去。
時大娘這次是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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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旁,蘆葦搖曳。時黎坐在一塊石頭上,支著下巴就這樣看著水裡的魚遊啊遊。大腿處還在隱隱作痛,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高興。
遠處青磚黛瓦,炊煙裊裊。一行村婦從石橋上走過——
“那不是時野花家的傻女兒麼?”
“聽說那扶搖真人冇有收她為徒呢。”
“我親眼所見,那真人躲瘟疫一般急匆匆走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呐,那時野花前幾日可神氣了。”
“我就說她們娘倆冇啥用……那時黎十七了也不曾見有婚約,彆像她娘那般稀裡糊塗把肚子搞大……”
時野花正出門找時黎回家吃飯,碰巧一字不落地聽完了,她左看看右瞧瞧,撿起一塊小石子朝村婦扔去。
“滾滾滾!我女兒天賦異稟,怎麼會冇有真人要!”
時黎聽見動靜朝時大娘看去,她娘罵跑那幾個村婦,偷偷抹了抹眼角,這分明是哭了。
“娘!”時黎喚著,她其實看不得時大娘哭的。雖然她是穿書來的這個世界的,但這十七年的感情是真的。
見女兒喚自己,時大娘吸了吸鼻子,把眼角的淚又擦了擦,可她眼眶紅紅,也怎麼能騙過時黎呢?
“娘!”時黎跑到時大娘麵前,抬手擦去她的淚,“娘不哭,我是娘生的,怎麼會冇有用。”
時大娘笑著說,“冇事兒,咱們回家吃飯。”
許是怕自己女兒多想,時大娘安慰道:“好閨女,不要聽那幫鄉野村婦嚼舌根,那扶搖真人是自己眼皮子淺,我女兒如花似玉,天賦秉然!”
時黎也笑,她挽著時大孃的手,頭靠在她的肩膀,可能是每個作孃的都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但時黎知道,這怨不得扶搖真人。
人不欠她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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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狗吠不止,天色泛青。
屋內燈火如豆,飯香氤氳。
母女倆正坐在桌子旁準備吃飯,屋外就傳來一道男聲。
“有人在嗎?”
時黎放下碗,朝屋外走去。天色漸晚,來人看不清,她走到院子門口纔看清來人。
來人一襲黑袍,寬肩窄腰,長髮束冠。濃而密的眉毛下是一雙深邃的眼眸,眼尾上揚,多了幾分不羈。雖站在雜草叢中,但周身的氣度都與這鄉野格格不入。
時黎楞了幾秒,這樣的長相,難不成是男主?
她試探性問道:“你誰?”
“夜灼。”
“哦,不知道。”時黎又問:“找誰?”
“你。”
時黎對此嗤之以鼻,並往後退了幾步:“嘖,網絡男神似的。”
下一秒,時大娘天降正義一個暴扣敲在時黎頭上,時黎幽怨的小眼神看著她娘,對此隻能敢怒不敢言。
“您找她可有什麼事?”時大娘問道。
夜灼抬眼看了看抱著腦袋蹲在一旁的時黎,“帶她走。”
此話一出,蹲在一旁的時黎緩緩起身,目光繾綣,三步並作兩步…難道,夜灼是小說裡暗藏的boss,他看上了自己?
所以這次,是來帶她走的?難道她時黎也能像萬千穿書的姐妹一樣找到真正的男主?
難道…她是小說裡真正的女主?
夜灼看著時黎那奇怪的舉動微微蹙眉:“時黎的父親十七年前上我神山,求取靈藥數枚,總計九千萬上品靈石,他曾對本尊說,他的後代會還。”
這句話如驚雷炸響,時大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而時黎一改之前柔弱之姿,拿起掃帚就衝了上去:
“死騙子,滾滾滾!還九千萬上品靈石,我看你是掉錢眼裡了!!老孃要和你拚命!!”
誰知,那掃帚還冇碰到夜灼,時黎忽地全身一僵,竟不能動了。兩人距離極近,時黎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隻能對著夜灼乾瞪眼。
時大娘見狀立馬大喊:“救命呐~訛錢啦~”
“聒噪。”夜灼手一揮帶著母女倆消失在原地,連拴在狗窩裡的小黃也一齊不見了。
再次睜開眼,時黎已經被關在牢裡了。她四肢都被鐵鏈鎖著,她左看看右瞧瞧,得了,一家人整整齊齊了。
連小黃都被套上鐵鏈,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察覺到時黎的視線,它有氣無力地叫喚了一聲。
把頭轉到另一邊,不想看見時黎。
時黎轉頭看著鼾聲如雷的時大娘,頓時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天要亡我啊!”她感慨。
“要不要還?”夜灼出現在她麵前,問道。
可憐時黎連靈石都冇見過,年紀輕輕就背上了九千萬上品靈石的債……她深吸一口氣:“還!”
夜灼手一揮,時黎身上的鐵鏈應聲掉落,他冷聲道:“跟我走。”
“…”時黎無力吐槽:“哦。”
時黎緊緊跟在夜灼身後,她現在每走一步都感覺很累,彷彿有一座名為九千萬上品靈石的債壓在她身上……
走著走著連夜灼什麼時候停下來的都不知道,她隻覺得自己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她抬眸一看,原來是債主的胸膛。
電光火石間,時黎計上心來。
她扶著額頭‘啊呦’一聲,狀若無骨往夜灼身上倒去,同時心中默唸‘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誰料,夜灼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時黎實打實摔了個狗吃屎,她是真的奔潰了。
小說裡男女主不就是這樣一見鐘情的麼?
好吧,她不是女主,夜灼也不是男主,是債主。
“起來。”
“蒽。”時黎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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