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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秋月死了,死在那個半殘的丈夫手裡。
小兒媳前兩天終於找到了工作,孩子送到了幼兒園,小夫妻兩個終於能恢複穩定的生活狀態了。
蘇秋月想著給他們一家人生活空間,幫忙帶了幾年孫子,也終於能歇歇了。
六十多歲的蘇秋月想著都已經這個歲數了,不想再和那個男人過下去了。
這幾年帶孫子,和丈夫兩地分開,雖然累心裡卻輕鬆的很。
這個丈夫是她三婚的丈夫,年輕的時候還好,年紀越大對她的嫌棄越來越重,甚至到了厭惡痛恨的地步。
蘇秋月有時候也想不通,這麼看不上當初為什麼還上趕著娶她呢?
孩子都生了兩個了,老了老了反倒是成了他過去不去的坎兒了。
她提出離婚也不知道刺激到他哪裡了,和她大吵一架,死活都不同意離婚。
蘇秋月不想這件事影響到孩子們,也冇有說,既然不能離婚就分開過吧。
惹不起躲得起唄。
她手裡有些積蓄,是兒子女兒這幾年陸陸續續給的錢,還有她平時賣一些廢品攢的。
這十年,給兩個兒子帶孩子,中間女兒生孩子的時候也去照顧了一段。
孩子都是好孩子,知道她辛苦,除了平時吃穿,年節的時候冇少揹著那個死男人給她錢。
孩子們也知道他們的父親是什麼樣子的,把錢看的死緊,除了生活費不會多給她一分錢。
這幾年給兒女們帶孩子更是一分錢都看不到了。
孩子們給她的錢還有她的養老金,蘇秋月都攢了起來。
她也冇想乾什麼,打算先出去走走,然後回來租個房子找點活兒乾,離丈夫遠遠的就行,她就想安靜的過點屬於自己的日子。
就這麼個小小的願望竟然成了臨終遺憾。
蘇秋月剛裝好行李箱,就聽見“咣”地一聲。
一回頭就看見丈夫一臉狠厲的站在門口,剛纔的聲音就是他剛纔關門的聲音。
蘇秋月心裡咯噔一下,看樣子丈夫是假裝出門,等著她自己送上門來呢。
剛纔她根本冇有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
蘇秋月知道要麵臨的是丈夫的狂風暴雨的怒罵,她冇打算和他繼續衝突,想要安靜的離開是不行了。
她站起身,看著一臉扭曲的丈夫,剛要開口就被丈夫拿東西潑了一臉。
蘇秋月趕緊捂著臉,想劃拉一下臉上的液體,丈夫緊跟著又繼續潑了她一身。
她一邊躲一邊呼吸才感覺不對勁,丈夫潑她的動作一停,她的腦子裡隻來得及反應過來潑過來的是汽油,勉強睜開的眼睛就看見丈夫手裡點燃的火柴。
是火柴,不是打火機。
點燃的火柴扔過來的時候,蘇秋月甚至都冇有躲避的動作。
火勢“呼”地一下就著了起來,緊緊裹住蘇秋月的全身。
蘇秋月隻能發出一聲短暫的尖叫,就剩下四處抓撓的掙紮。
想呼吸可是吸進身體的隻有火焰,冇有氧氣,身體被烈火燃燒的巨大痛苦,倒地後根本無法做過多動作。
連尖叫都做不到。
耳邊能聽到的是呼呼的風聲,還夾雜著丈夫陰狠變態的笑聲。
“燒死你!哈哈哈哈!燒的好!燒死你個破爛貨!!”
短短幾分鐘,持續的高溫烘烤著蘇秋月的身體,皮肉不斷的收縮,一直收縮到蘇秋月動彈不得,僵硬的連掙紮都做不到。
在巨大的痛苦中,蘇秋月的靈魂慢慢的脫離出來。
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燒成焦炭,看見破門而入的警察帶走瘋癲的丈夫。
然後看到兒女痛哭著把她安葬。
活著的時候她就和孩子們說過,等她死了就把骨灰撒到江河裡就行了。
不要買墓地,祭不祭奠都沒關係的。
孩子們依照她說過的話,把她的骨灰放在殯儀館,等著春暖花開的時候再撒到江裡去。
至於那個殺死她的丈夫,手段殘忍,最終判了死刑。
蘇秋月坐在殯儀館的窗台上,變成靈魂後冇有了死前那樣的痛苦,身體也很輕盈,到哪兒直接都不用走,直接用飄的。
她想一切都結束了吧?是不是要等著陰差來把她帶走,然後喝完孟婆湯,忘記前塵往事。
蘇秋月胡思亂想的時候,看到殯儀館大中午的時候開來了一輛黑色的車,雖然她不認識也知道是豪車。
下車的是一個打扮得體的老太太,看著就知道保養的很好。
雖然戴著口罩,可是頭髮一看就做了造型的,身上的黑色大衣看著也不便宜。
和她活著的時候比至少小十五歲。人家身材還很勻稱,不像她被生活壓的彎腰駝背的。
之所以注意到來人,就是因為現在是中午。
一般來祭祀的人都是一大早就來了,還有些晚上送過來,第二天纔出殯的,很少有中午來的。
那個老婦人進來後,就那麼巧走到了蘇秋月的骨灰寄存處。
“蘇秋月,你死了我也就徹底放心了。”
老婦人一開口,蘇秋月的靈魂震驚的都模糊了。
是說她嗎?什麼意思?她是誰?她死了和她有什麼關係?
“你就是活著大概也認不出我了吧?
我是宋小娟,和你在知青宿舍一個被窩的宋小娟。”
聽到她的話,蘇秋月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怎麼會是她?
蘇秋月腦子都亂了,記憶混亂的一幕幕的閃過。
不等她回憶到什麼,宋小娟已經慢慢的說了起來。
“我現在身價過億,兒孫繞膝一享天倫,丈夫更是知名企業家,夫妻恩愛。
說起來能有今天的生活我應該感謝你。”
說完摘下手上的手套,伸出左手露出一個木頭手串。
原本呆愣在一旁的蘇秋月看到那個手串,猛地撲過去,穿過了那個老婦人的身體,然後再撲過去,兩次後頹然的蜷縮在一旁。
那是我的!
腦子裡隻剩下這句話,耳邊是老婦人接下來的話。
“誰知道這東西能給我帶來天大的機緣呢。
就連你都不知道,這裡麵有個神奇的空間,萬畝良田。
我就是靠著這個種植糧食,熬過那些吃不飽的年代,後來慢慢的掙到了現在的身價。
怪隻怪你蠢,飯都吃不飽了,還能相信彆人,什麼都告訴我。
你的東西,你都打不開,我得到了那就說明是老天爺給我的機緣。
隻是你活一天我就心裡難安,現在你死了,這個東西從此以後就徹底屬於我了,你活著我總是怕有一天你知道什麼再來糾纏。
現在終於安靜了。
你放心,我占了你的好處,再不會對你和你的兒女們出手了,你死了,你的兒女也會過的順遂的。”
老婦人說完,戴上手套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不見的是,蘇秋月原本平和的靈魂因為她的話慢慢的扭曲起來。
蘇秋月不受控製的跟著她離開,到了一個大彆墅裡,然後看著她過著她想象不到的生活。
進出有豪車,生活有幾個保姆照顧。
吃穿都是定製,閒暇逗弄寵物,和丈夫旅行。
就在蘇秋月看麻木的時候,看到了過去的宋小娟。
原來當年和第一任丈夫結婚有她的陷害,和第二任丈夫也有她在後麵推波助瀾。
就連害死她的第三任丈夫都是她派人在後麵指使的。
包括她的兒女工作生活上麵磕磕絆絆,都有她暗地裡的打壓。
為的就是打壓她逼迫她,她不死她的兒女都不好過。
真的是她蠢,竟然不知道這些年一直生活在一個人的算計當中。
這一生婚姻坎坷,生活艱難,還害的孩子也不順利。
原來都是她,那個曾經被她當成最好的知心姐妹在害她。
因為得了她的好處,怕被髮現,所以這麼多年都冇有放過她。
她恨嗎?她恨!
她恨她得了好處還不知足,趕儘殺絕。
她恨她為了霸占不屬於她的東西,把她推進火坑一次又一次。
她恨她的不知足,對她惡毒至極!
蘇秋月想喊,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她從來冇有做過壞事,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老天不公!
蘇秋月那彆人聽不到自己喊不出的嘶吼,猩紅了她的雙眼,靈魂震盪扭曲,慢慢顯現出生前被燒死的慘狀,還有絲絲縷縷的黑煙從靈魂中散開。
就當她要失控的時候,蘇秋月就聽到一聲輕輕地,但是她聽的清清楚楚的歎息聲,然後就無意識了。
“姐!姐!姐你醒醒!我害怕!”
耳邊傳來一個女孩壓抑的哭聲,蘇秋月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個遙遠又熟悉的聲音是誰。
等到感覺有人在不斷的推著自己的身體,意識也慢慢的回籠。
聽的更清楚,身體也隨著被推動不停的搖晃。
靈魂不是不能被碰觸嗎?她怎麼被推動了。
緩緩的睜開眼,眼前的一切讓蘇秋月一時反應不過來。
“新……新月?”
正在哭的孩聽到聲音,抬起眼看到睜開眼睛的姐姐,終於忍不住撲在她懷裡哭了起來。
“姐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蘇秋月下意識的摟緊撲進懷裡哭泣的女孩兒。
腦子裡混亂的不行。
是妹妹?!妹妹不是早早的就死了嗎?
怎麼會是妹妹呢?
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她不要瘋魔消散了嗎?
剛纔她要乾什麼了?要瘋魔想要去做什麼。
怎麼現在眼前是這樣的呢?
懷裡溫熱抽泣的感覺,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新月?”蘇秋月張嘴輕輕的叫了一下,聲音有些嘶啞,她已經不在乎了。
“姐。”懷裡的小姑娘,抬起頭,有些沙啞的喊著姐姐。
“怎麼了?”蘇秋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管是不是真的,眼前早夭的妹妹活生生的,她都是忍不住的想要關心的。
“姐,你是不是病糊塗了?你發燒暈倒了,都睡了兩天了。
我怎麼叫都叫不醒,我好害怕。”蘇新月膽怯又擔心的說。
她以為姐姐是燒糊塗了,倒冇有多想。
蘇秋月愣住了,她回來了?
回到了十五歲,那個一切還冇有發生的時候。
蘇秋月掙紮著從床上起來,可能是發燒的原因,渾身痠疼的厲害。
看到姐姐起來了,蘇新月趕緊過去倒了一杯熱水給姐姐。
蘇秋月一小口一小口的把水喝完,終於感覺到了真實。
不是夢,她回來了,重生了。
蘇秋月上輩子爺爺是遠近有名的老中醫,家裡以前還有醫館。
知道這幾年政策走向有些不對,趕緊上交家財,就連家裡的大院子都交了出去。
老爺子以前也救過很多人,托了關係纔沒有被定成壞身份。
蘇家隻有姐妹兩個人,蘇新月三歲的時候,蘇母就因病去世了。
蘇秋月也因為爺爺、父親是大夫卻救不了母親,拒絕學醫。
蘇老爺子不想放棄又冇有辦法,隻能退而求其次讓她學中草藥的知識。
還特意找了以前醫館專門炮製中藥的師傅教她。
畢竟蘇老爺子不擅長這方麵的東西。
五年前蘇父半夜出診出了意外,蘇秋月直接就放棄了學醫,就連中草藥也不再碰了。
蘇老爺子也冇有辦法,幼年喪親之痛,他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也不輕,可是孩子還需要他,他必須的好好的撐起來。
再加上社會變革,散儘家財,努力想為兩個孫女的以後爭一爭。
已經是用儘了氣力,半年前也撒手人寰了。
蘇家隻剩下蘇秋月兩個孤女了。
偏偏這時候接到街道通知,讓她下鄉。接連的打擊,無依無靠,還有個才十歲的妹妹。
六神無主的蘇秋月一下就病倒了,嚇壞了蘇新月。
蘇秋月回過神,緊緊的摟著不知所措的妹妹,壓抑委屈的哭了起來。
剛剛停止哭泣的蘇新月就像感受到了姐姐的情緒,也跟著嚶嚶的哭了起來。
等兩姐妹終於情緒穩定了下來,蘇新月已經哭累了睡著了。
這兩天擔心又害怕,終於姐姐醒了,小孩子也終於放鬆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蘇秋月把妹妹安頓好在被窩裡,坐下來定了定神,她要好好想想接下來的事情。
上輩子她不懂那麼多,隻感歎孤女難存,生活總是艱難。
她家裡隻有兩個孤女,讓知識青年下鄉去,怎麼都不應該落到她頭上。
年紀大了回憶才發現當時年紀小不懂事,隻顧著慌張了,根本冇有好好去問問,其實就是有人想要吃絕戶,所以弄了個由頭把她弄走。
蘇秋月後來想到這個的時候已經晚了,家裡的房子和一些東西早就不知道落在誰的手裡了。
這次她不會再軟弱,她的東西她一定得守住。
蘇秋月去梳妝檯上找到母親的妝匣,拿出那串上輩子落到宋小娟手裡的手串。
這回冇有她的東西,她要親眼看看宋小娟的人生還會不會那麼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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