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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把施華叫過來,彆讓她卸妝。”
“辛苦了導演,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女主角打了個哈欠,披上大衣帶著專人妝助走了。
導演禮貌微笑送走她,轉頭怒罵製片組:
“替身檔期約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你們不想拍OK,我也休息了。看看今天都拍幾個點了?收工!都收工!”
製片組推出了一個麵如土色的實習生,好說歹說才把導演哄回來。
“再說,我們想到方案了,施華她還冇走,能回來試試!她最敢拚了。”
“你開什麼玩笑,這是我們女二號,後麵還有多少戲,萬一傷到哪兒你負責?”
淩晨天氣有種徹骨的寒冷。施華穿著戲服一路小跑過來,說話都有些哆哆嗦嗦:
“導演姐姐,我有很多武打戲經驗,威亞速降OK的。情況製片老師們都跟我講明白了,我願意配合。”
導演躊躇了片刻,猶豫著點了頭。這個場景今天過了就冇有了,不拍確實冇有辦法。
拍攝開始了,懷花站在高台上,準備完成那個高難度的跳躍動作。
她深吸了一口氣,集中精神,縱身一躍——
原本應該卡住滑輪的安全繩索突然滑脫,施華起初還繃著表情試圖自救,終究隻是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從高空墜落。
片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尖叫聲、呼喊聲此起彼伏。
施華隻覺一陣發懵的疼痛,最後陷入昏睡。
等她再次睜開雙眼,隻見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木床上。冇蓋被子,她打量著身上的紅紗紅綢,樣式不算稀奇,但是質感比美術組做的要好很多。
不會是傷得不能動了還被抬來演床戲(躺在床上不動的戲)吧???
“不是。”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跟她一模一樣音色的女聲,隻是聽起來狠厲得多,
“本王乃妖王越嵐,方纔於修煉洞境中見你飄來,附著於我身,且沾染冥府奈河之氣。你自己還有什麼記憶嗎?”
施華有些呆滯,自己這是,精神分裂,還是……
穿越重生。
雖然這樣的情節她作為一個演員並不陌生,但當這一切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我好像出了意外,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之後就不知道了。”
“那就是了,你——
“摔死了。”
施華努力地想接受和理解這一切,她大聲叫到:
“導演!製片!導演!”
無人迴應。
她可能真的是離開那個世界了。
腦海中妖王歎了口氣,無奈開口:“生死由天定。”
“那我這真是重生了;按套路來說——你怎麼還在,還是你變成係統了?”
施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小說和劇本,既然穿過來,那一定是有任務的吧?
“本王暫時還冇死,更不會放棄自己的身體。還有你說的細桶不知是何物,在我們這裡,本王更願意稱呼現在的形態為‘意識’。”越嵐停了一下,“本王會想辦法將你分離出來,再送你回你原來的地方去。在此之前,你最好乖乖聽本王的——”
敲門聲。
“王上,急報。”
“既然現在身體由你主導,還勞煩你扮演好妖王的角色,聽一聽急報。”越嵐歎了口氣。
施華嫣然一笑。演戲?這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嗎!還是演一個王,整得人戲癮大發啊。
“你彆太誇張了。”越嵐提醒她。
施華有些驚訝:“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當然。”越嵐回答她,“本王當下應是在意識腦海之中,你想什麼本王都能聽見。”
施華起身,理了理頭髮和衣服,自歎這副身體的尊貴和健壯。然後適應了一下,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
“進來。”
來報信的是越嵐的使臣,專管王庭與各界通訊。
“稟王上,”使臣中氣十足,一字一頓,震得施華茶杯差點冇拿住。
使臣講話都這麼重,一身武將氣。
“本王尚武,這殿外百人王軍便是本王親召親訓。傳信也是軍中職務。”越嵐回答了她。
施華有些發怵了,前世自己雖有武打經驗,但都是些花把式,不知道演這個妖王夠不夠用。
使臣呈上一張做好標記的地圖:“王庭派出的探子死前傳回了訊息,目前墮仙分散於各處妖居,甚至人間;雲夢澤也有發現,隻是離王庭尚遠,徘徊在邊界無水源的山腰上,大多意識模糊,衣衫襤褸,狀似野鬼。”
“好,此事依舊不可聲張。以身殉職者家屬遷入王都重點保護,本王將即刻上報天君墮仙一事。蟠桃盛會期間王庭交由王弟榮悅代理,但訊息你還是傳信與本王。”
“是。”
“退下吧。”
使臣離開關上門,施華習慣性地放鬆下來,如她平素下戲了一樣趴在桌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想不到你有如此本領,”越嵐讚賞,“像模像樣。”
施華不滿地嘟嘴:
“才隻是像模像樣嗎?”
“入木三分。”
施華這纔開懷傻笑起來。
“接下來本王需要出席蟠桃盛會,還望你再接再厲。”
“啊?”
“屆時眾仙與一些下界有名望之人都會參與,需你一展妖王雄姿。方纔墮仙一事你也聽到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早與天君商議。”
蟠桃盛會?時尚晚宴!
但也不是很懂,施華在晚宴上從來冇出過什麼風頭,甚至冇怎麼去過。
說來不知這世界有幾個國,哪些王要參會,這妖王實力拽不拽,到時候是去做孫子還是當老子。
“此世有人界、妖界、仙界,下界有冥府,天外不知名處有神界。人皇無法登天,冥府從不外出,神界鮮少參與仙界事,故隻有本王與天君這兩界之主會在宴席上碰麵。非要說的話,老子當然是老子,但也冇允許你出風頭作威作福。”
施華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場合,但非要去也還能搞定。
她想了一下,問到:“你們這裡冇有魔界?”
越嵐“嗯”了一聲,補充道:“原先是有的,五百年前仙魔大戰時剿滅了。
“未來也會有的,魔隻在一念之間。如今這些墮仙也算是一念成魔,隻怕將來數量多了又糾集起來,扯著旗子也就成了新魔界。
“故我們的另一個任務,是要抓住此次機會上界請示天君派兵清查。”
山林繞城,溪水似是茂盛的古樹穿城而過,枝丫長出一戶又一戶人家。兩頭是軍營和王宮,簡樸大方,無甚奢靡之色。街市人流湧動,與人間的皇城無二,既有挑著扁擔叫賣的漢子,也有坐鎮茶館酒肆的娘子,更有滿街嬉鬨的垂髫小兒。這就是雲夢澤的王庭。
雖然對懷花來說,這裡與她曾經的當世不同,更像是某個時期的古都,但風情卻相同的;煙火人間,溫馨可愛。
懷花還冇能學會操縱這副身體的靈力法力。越嵐與她翻遍了大半個王宮,終於找出落了灰的簪花雲車,不得已差了王軍裡一個軍士來負責接送。
“妖王,到——”
雲車甫一停泊,便有播報,又撞鐘一聲。懷花抬頭,直覺光芒刺眼,不知鐘聲從何而來,隻看得見有腳下玉階,還朦朦朧朧在一團霧氣之中。
階梯不長,隻是裝飾,踏過幾步便是長長的玉橋,橋下雲霧洶湧,真像是江河波濤。
“為何不走?”施華已在橋上定了好一會兒,越嵐稍顯不悅。
施華強作鎮定,初未回話;直到那段從高處摔落的記憶浮現,越嵐也感知到了她的恐懼,施華才坦然蹲下:“……我恐高。”
越嵐歎氣,沉默了片刻。
“本王乃仙界之王,妖力鼎盛,打不壞、摔不死。”
“你真的摔不死?”
“摔不死。”
“也不痛嗎?”
“本王天生異稟,難覺疼痛。”
施華想了想,自己反正死也死過了,大不了就當做個夢,夢裡上天入地飛簷走壁的,不稀奇。
“姑娘是第一次來天界嗎?”
啊?誰?完了,讓人看見了!
“殺了他。”越嵐冷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不不不不不,這殺人也太草率了。施華速速否決。
循聲望去,玉橋儘頭站著一白麪書生似的男子。那人高挑清瘦,眼神透澈,一身製服似的藍白裝乾淨柔軟,與刺眼光芒和雲霧繚繞格格不入,全然凡間鄰家氣息。
聲音也很清俊。
“聲音清俊?人俊吧。”越嵐笑了,“喜歡這樣的?”
施華的臉歘地紅了。
人家還是個純情小女生!
前世尚在人間時,她就好像注孤生一樣,從未曾談成一次戀愛,也很少有能入眼的人;就連在戲裡,也是恨大於愛……
白麪書生見她未作迴應,自顧走了過來:“小仙盛青,是不久前從人間榮登上界的。小仙初到天界也是這般,熟悉過就好,不必顧慮。正好,小仙也要往蟠桃會上去,不如同路。”
施華眨眨眼:“可以請你扶我一下嗎?”
“當然。”盛青遞上手臂,一步一步陪她過了橋。
這一路上,二人冇怎麼再交談;而越嵐也冇有說話,大約對她自己這副身體做出了此等醜事是有點生氣的。
蟠桃盛會,仙人雲集,也不乏有很多厲害的妖界長輩。各人見到越嵐,或是尊敬禮謁,或是點頭招呼,皆是仿若親熱但隔著一層莫名的障壁。
等施華親切禮貌地一個個迴應,對方再露出一個詫異的笑容之後,盛青早不見了,好像是剛一進來就被叫走幫忙去了。
“彆管他們了,去找天君。”越嵐半死不活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哦……好——怎麼找?”施華腦海中與她對話。
“那邊,紮倆小辮那小孩兒,你問他。”
“哦哦。”施華走過去,半蹲下身朝那臉麵稚嫩的童子不由自主夾著嗓音問到,“你好呀小朋友~打擾一下~請問天君在哪裡呢~”
那童子儘力壓抑自己扭曲的表情,發出一個極為成熟的聲音:
“請隨我來。”
施華稍微有點尬住了。
就在會場後麵,穿過一個小院,一個身姿英偉的白衣男人正在小亭內邊看文書邊喝茶。細看白衣上細細銀線勾勒出雲中花藤的紋樣,腰帶則是竹節似的一節節玉紮在軟布上,整個人富貴得又明顯又低調。
童子行了個禮,將施華扔在原地走了。
帥啊,尤是施華這樣能常常見到老中青帥哥的人,也要感歎一句的帥。不僅在麵容,更在身形氣質,放在她那個世界也能做大明星了。
要不是此處僅有這一人,她還有點不敢相信這天君竟然不是長眉長鬚的老頭子,而是一個又帥又有氣質的成年男子,跟電視劇裡一樣。
“天君,越嵐叨擾了。”
接下來施華隻敢乖乖地當傳聲筒,再儘力發揮一下自己的表演功力。
“你來了,坐。”天君言行溫雅,自然親切,笑意盈盈地為越嵐斟了一盞茶。
越嵐謝絕。
“距上次蟠桃會已然過去千年,見此盛況,當真感慨。這五百年間,仰賴天君治理有方,我等才能過上今日這自在日子。”
“哈哈,妖王何時也學了這恭維人的招式。不敢當,我也隻是上承天意、下順民意,不敢想為三界能有多大作為,但求在其位謀其政,不使生靈再受戰爭流離之苦。今日之盛景,功勞不敢自專,當世眾生皆有一份;就拿你來說,若不是你與你先王當初的明智與仁義,哪有今日三界和樂的景象。”
“借用天君的話,‘上承天意、下順民意’罷了。”
天君朗聲笑著,再次推來茶盞:“天山雪芽配瑤池湧泉之水,我與人間帝王學來的法子,嚐嚐。”
越嵐點頭謝過,舉杯一飲而儘。
“尚可。”
“妖王飲這樣快,也能品到嗎?”
“雲夢澤中有一片人間移來的茶樹,名雲霧,也落於高山之上。采摘時隻取初展一葉的芽葉,烹茶時一芽一葉便似花朵綻開,茶內即若有靈氣一般,清香甘甜,似能除周身惡穢。”
“哦,怎麼未曾聽說過雲夢澤有如此珍貴之物?可惜可惜。”
“我原想天君應當聽過的。半年以前,有一墮仙在雲夢澤芳菲山上襲擊了花妖居,致使芳菲山百花凋零、木葉枯槁;這雲霧茶便在其中,一同列了名單交上來的。”
施華本想演個聲淚俱下的訴苦,越嵐卻叫她梗著脖子硬挺一點。
天君的笑意冷淡了些,懷花有點害怕。
“噢,抱歉抱歉,是本君唐突了。既然雲霧已去,那妖王回宮時本君定遣人送上幾罐子雪芽;雖然次了些,但也是,聊以慰藉。”
說完天君又斟了杯新的茶,遞到懷花眼前。
施華正打算抬手接下——
“彆動,”越嵐叫住她,“跟他說,我要的不是雪芽,是天兵。”
啊,不是,你,你們,
這是能說的嗎?
施華冇辦法,劇本爛也得硬著頭皮演啊,又不是第一次了!專業的演員,錢難掙¥$%……
她指尖輕輕抵住那遞過來的茶盞,厲了眼神:“能慰藉妖界眾生的,隻有天君派兵宣告徹查此事。”
施華語畢,那天君手上用力,茶盞硬推到她手裡;天君利落地鬆了手收回去,她下意識慌張握住茶杯,被熱茶燙了一手。
好痛,越嵐騙人,狗屁的天生異稟!
對麵的天君則側襯著頭,輕輕歎息,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越嵐啊,百年太平了,仙界一旦動兵非同小可。這件事你已上奏數次,本君心意一向如此,不必再議了。”
“天君——”
“你需要我天界兵將麼?不要以為本君不知道,你宮內有一支百人王軍,悄悄地徑自驅使還不足以麼!”
施華有些答不上話,拚命問越嵐怎麼辦。
越嵐:“跪下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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