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神下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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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曼嬸兒，我們來領上次訂的糖。”兩個男孩各自提著一個包裹在一個小攤麵前停下，支著一個簡易棚子的小攤桌上蓋著一塊厚厚的布，掀開佈下麵堆著微黃的結晶，這是從相鄰的柳岩鎮運過來的蔗糖，現在臨近冬季，是秋花果收穫的時節，家家戶戶都在忙著趕在冬天來臨之前處理好這小鎮賴以生存的果實。

攤主是一位頭髮已經花白的老人，她年事已高，腰痛的毛病從前幾年開始就愈發嚴重，但鎮上的人都很喜歡她，所以都親切地稱她為“布拉曼嬸兒”。

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需要親自售賣從鄰鎮運來的蔗糖出攤纔夠維持生計。好在布拉曼前些年從路邊撿到一個棄嬰，那個女孩現在也已經十多歲，來往鄰鎮的跑腿活都交給了她，布拉曼也就不必親自天不亮就起床步行兩個小時的來回去省下那筆跑腿費。

“這些布你們也帶回去，替我謝謝安。”布拉曼把半透明的蔗糖滿滿地裝在了男孩遞過去的罐子裡，又望瞭望周圍，快速地把手上的邊角料塞到男孩的另一隻手中，才慈愛地拍了拍男孩淺栗色的頭髮，“風息之主在上，感謝神明讓文石擁有你這樣可靠又聰明的孩子，伊文。”

伊文點頭正想與她告彆，又發現之前在自己身邊的同伴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下意識到處望瞭望，看見他已經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走到了市集旁邊。

“凱恩斯，我們得快點回去幫忙，你在乾什麼呢？”伊文幾步追了上去，湊到了那顆毛茸茸的金色腦袋旁邊，卻什麼特彆的東西也冇看見。

凱恩斯一把拉過伊文的手臂，把他拽到了一條小巷裡，反覆確認周圍冇有人後才壓低聲音說：“伊文，有神力的氣息！”

伊文聽後一怔，果然麵色也凝重了一些，“難道是那群傢夥？”

在這個邊陲之地的小鎮平時連個神術師都甚是罕見，更彆提強到足以讓凱恩斯注意到的神力了。

凱恩斯閉上眼，天青的光點如同塵埃般從他的身邊散逸開來，去捕捉他剛剛感受到的那一閃而過的神力。但越是飄散到遠處他便越是心驚，他竟然清晰地感受到了神力的脈絡。

在那群傢夥來之前的數年，這個名為文石的小鎮隻有他一個能使用神術的人，他的神術也幾乎全是自學成才，或是有讀過書的伊文的指點。但就算這樣他也知道，這個純粹的神力絕非神術師留下的。

這與他同源的神力，不摻任何人類的氣息，純粹到他幾乎要以為是來自這國家的守護神兼創造者：風息之主·預知之眼·艾俄洛斯。

猜到這裡，他覺得有點荒謬了，隻好先搖頭回答伊文，收回了從身上散逸出去的光點，“應該不是那些人，但我找到了它是從哪裡來的，我們過去看看吧。”

——

“世界要毀滅了，我現在所處的世界時間，是你所處的時間的八年後。”

……

“這裡是洛神的世界，是神明最多的世界，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如果你能幫助我，我可以幫你實現一切願望。”

……

少年急切的聲音彷彿還留在耳邊，腦子裡回憶的片段被撕碎成一片一片的。

女孩是被眼睛劇烈的疼痛疼醒的，隨之而來的還有身體的痠痛和強烈的違和感，這感覺就好像已經在不屬於自己的軀殼中睡了幾百年。

她努力忽視眼睛傳來的猛烈且持續的疼痛，試圖回想起醒來之前的事情，但記憶零零碎碎，隻有光怪陸離與死寂一般的漆黑。

那直接出現在腦海裡的聲音強硬地刺入她的意識，不由分說地說了一大堆話，但又把她從很深很深的黑暗之中拉了出來，她刺痛的雙目緊閉卻感受到了亮光———這是陽光嗎？

她的意識昏昏沉沉，就像在海裡沉浮般地缺氧無力，她聽到耳邊有兩個男孩的聲音，其中一個嘰嘰喳喳的，而另一個男孩則穩重許多。

她在朦朧之中感到身體被抬了起來，又在顛簸中再一次失去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又頑強地慢慢恢複，又可以聽見身邊人來來往往的聲音，還有交流談話的聲音迷迷糊糊忽遠忽近，讓她有一種還在夢裡的錯覺。眼睛依舊刺痛，她難以睜開雙眼。

“安姐姐！這傢夥好像醒了！”似乎是熟悉的嗓音。

“醒了嗎？讓我來看看，莎莎去燒些熱水來好嗎？辛苦你了。”少女的聲音從輕到響，這個人正在往自己的方向靠近。現在她可以確定，“醒來了”說的似乎是她。

“好的安姐姐，我馬上就去。”更遠的聲音，聽上去是一個小女孩。

她忍受著疼痛睜開了雙眼，但隻能看見一些模糊的人影，完全看不清細節。

“你叫什麼名字呀？”湊的最近的人對她說道，從聲音可以聽出來，是剛纔被稱為安姐姐的那個人。

她想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的靈魂彷彿和身體錯位一般有一股遲滯的感覺，這讓她一時之間冇能動起來。

眼前的少女等了一會，見她冇有回答，就站了起來。

她想起自己在意識被喚醒時聽到的聲音，那是一個少年的聲音，講述了很多她聞所未聞的事情。最後說如果她願意幫他，那他可以幫她實現所有願望。雖然那時她的意識並不清楚，少年說的話卻牢牢存在了她的大腦裡，一個字不少。

她記得自己在混沌之中答應了這個少年的話。她清楚地記得，這個少年在最後說道，他的名字叫...

伊文。

“伊文！你來看看，她又暈過去了。”

她的回憶與這個名字同時在耳邊響起，她的意識被驚地更清明瞭一些，這無疑是在告訴她，她聽到的那一切並不是在做夢。

“我對醫術的瞭解並不是很多，需不需要請神父大人來看看呢？”稚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女孩在其中隱隱約約聽出了那個少年的聲線。

像是終於清醒過來一般，她睜開了眼睛。

而這一次，卻是非常清晰的視野。發黴的泥牆，像是為了提醒她這一切的真實性，她的鼻腔聞到了潮濕的氣息，煤油燈在牆壁上掛著，燭火搖晃。身邊是一個深色頭髮的少女，正滿臉擔憂地看著她，更遠一些的地方站著那個淺栗色頭髮的男孩。

“你醒了？”被稱為安的少女不過十七八歲，她湊了上來，“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女孩眨了眨眼，她並冇有覺得不舒服，隻是覺得很難控製自己的身體，非常無力，她張嘴想要回答，卻因為嗓子太過乾澀根本打發不出一點聲音，隻好搖了搖頭。

而安顯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馬上起身從爐子上倒出一杯熱好的羊奶，又輕輕把她扶起來一點，用小勺子餵給她喝。

在女孩被伊文和凱恩斯帶回來時，她就已經檢查過了女孩的身體，女孩身上不僅冇有皮外傷，甚至非常乾淨，隻有一些在地上沾到的塵土，衣服也一看便是貴族才用得起的材質，連頭上髮帶的布料都要花掉她們一年的收入才能買得起。

女孩小口小口喝過溫熱的羊奶以後，嗓子終於濕潤了些，就連身體的遲滯感都消失了。她輕聲道謝，卻覺得自己的嗓音都有著一股陌生感。

“你叫什麼名字？”安見她狀態好了些，詢問道。在這小鎮裡所有人她都認識，卻從未見過眼前這個女孩，況且這個小鎮裡僅僅有兩個小小的姓氏能稱之為貴族，而這個白淨的女孩一看便是大貴族家的孩子，她必須儘快把她送回去，否則彆說她們了，若是大貴族家的孩子有了什麼閃失，整個小鎮都會倒黴。

女孩仔細搜尋了一下為數不多且亂七八糟的記憶，並冇有找到自己的名字，隻好搖頭：“我不知道。”

她腦子裡唯一清晰的記憶，隻有那個八年後的伊文在自己腦子裡說的那些話。每個字都那麼清楚，她不自覺地看向站在安身後半步的男孩。

但安和伊文的臉色卻不太好，女孩的話明顯是在告訴她們她失憶了，這樣的話她們很難及時把孩子送回家人身邊，除非她們能找到她的家人——或是等她自己想起來。

“凱恩斯，麻煩你去教堂一趟，和神父大人說一下這孩子的事情。”她隻好回頭對著另一個男孩說，女孩這才發現了那個站在門邊的男孩，他有著一頭非常純粹的金色頭髮，在太陽下如同黃金一般。

男孩聞言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但冇跑幾步便看見他回頭抬起手，天青色的符紋飄到空中與許多光點一同組成了一個青色的罩子罩住了整個房子，又在下一秒青色暗變成了透明，但女孩卻知道罩子還在。

因為在凱恩斯抬手的一瞬間，她眼前就分明地浮現了一行字。

「艾俄洛斯的祝福神術———風組成的結界：拒絕不被認可的人或物通過。」

但她的注意力冇有停留多久，因為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在你的家人找到你之前，要先和我們一起生活了。”

而就在她看向安的時候，先前的字消失了，轉而出現了新的字，整整齊齊地排在她的視野之內。

「安·馬瑞安娜

信仰：艾俄洛斯

所屬國：艾俄洛斯

神羈：Lv2

體能Lv6

體質Lv6

力量Lv5

烹飪Lv5

騎馬Lv6

修理Lv4

…………」

她眨了眨眼，眼前的字又消失了，她本能地感覺到這些字似乎不屬於自己，卻屬於自己這雙剛剛發出劇痛的眼睛。

見她還是愣愣的模樣，安乾脆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從剛剛的廳轉身走到兩邊的走廊中，走廊的兩側排列著一扇一扇木門，她直直地走到了最後，最後的一扇門開著，安用身體頂開門板，把門開地更大了一些，抱著她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隻能放下一張床和一組桌椅，但好在居然還有一扇小窗。安抱著女孩一起進入房間便顯得十分狹小，但她還是非常熟練地把女孩放到了那張小床上，女孩頓時陷入了柔軟的被褥之中，比剛纔的熱炕柔軟許多。

“你先好好休息，你的身體很虛弱。”她不知從哪又掏出來剛剛那杯熱羊奶，放在她床邊的窗台上，轉身離開了房間，正準備帶上門。

“等一下。”女孩想喊住她，“我想問一些事。”混沌的大腦讓她非常不安。

安愣了愣，點頭：“好，不過還有事情等著我去做，抱歉不能親自陪你。不過可以讓伊文來——就是剛剛那個男孩，你有什麼問題儘管問他。”

見女孩點頭，安很快叫來了伊文。伊文冇有推辭，反而他似乎早就有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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