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妖傳 第1章 治水軍

龍渠河邊，靠近樹林的邊上生起了幾叢篝火，影影錯錯的人影交錯，還有此起彼伏的喧鬨聲。

兩個士兵打扮的人影晃晃悠悠的攙扶著來到河邊，抖抖索嗦的要一同放水。

警哨火把的光照到半邊河麵，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上遊漂過來，在兩人身前不遠的岸邊被勾住。

“那是什麼？”

“像是一個...死人？”

兩人停下瞭解褲帶的動作。

其中一個高個子走上前，用腳把那東西捅翻個身，露出一張緊閉雙目的人臉來。

“還真是個人！

快來搭把手。”

“等等。”

另一個人出聲阻止，上前把高個子拉開。

“這荒郊野嶺的，附近白天我們可都探過，突然在河上出現一個死人，彆是那些東西扮的，小心點。”

說起那些東西，高個子一激靈，酒也醒了不少，戒備的倒退了一步，蹲下來仔細打量不遠的死人。

在河裡仰躺著露出上半身的是一個少年，黑髮濃眉，脖子上掛著一串不知什麼骨頭做成的脖鏈，看起來倒是人畜無害的模樣，仔細看去，胸腹間似乎有起伏。

“好像...冇死？”

高個回過頭看向同伴。

這時候另一人也湊近過來，聽到高個的話，仔細的看了一會，撓撓頭道：“似乎是冇死，也不像那些東西假扮的，要不我們拉上來看看？”

“行。”

兩人冇費什麼勁就把河裡的少年拉到岸邊，扒拉掉下半身超繞著的水草，按照老辦法把這個溺水的少年俯身放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隨著“嗚哇”的一陣吐水，這少年呼呲呼呲的喘息幾下，睜開眼睛。

“活了。”

高個點點頭。

少年的瞳孔裡漸漸有了焦點，聽到高個的話，下意識轉頭看向他，嘴巴張開幾下，吐出一個字：“餓。”

-----------------篝火營地，增加的一個人似乎並冇有給裡麵的熱鬨帶來一點變化，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我叫王三，他叫牛大，你叫什麼？

哪的人啊？”

這年頭死人是常態，意外也是常態，既然人冇死，自然有冇死的道理。

王三和牛大冇多想，當兵的刀頭舔血，動腦子是當官的事，人既然救回來了，一頓飽飯總是不差的。

也冇跟誰打招呼，把救起的少年簡單收拾一下，兩人在岸邊不遠重新生起一堆篝火，從營地那裡拿了些肉塊和酒水，就這麼繼續吃了起來。

“我？

我叫石典。

三途山那兒的人，家裡冇了糧食，我出來找吃的，結果在河岸邊餓暈了掉到水裡。”

自稱為石典的少年動作不停的往嘴裡塞下一塊比他嘴巴還大的烤肉，含糊的回了一句，接著又拿起左手邊放著的罐子倒了一大口酒。

這石典彆看模樣少年，吃東西的架勢倒是非常豪邁。

十幾年前，藍海倒灌，黃河氾濫，好多人逃難西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更是常態，餓肚子更是常有之事，眼前這個叫石典的少年，有可能也是當年逃難過處跟家人分散的孩子。

王三冇有在意，看他吃完手上的肉，又遞過去一塊烤肉。

石典接過囫圇吞棗的塞進嘴裡，看看西周，好奇問道：“你們在這荒郊野嶺的，開篝火晚會呢？

““呲，什麼篝火晚會，送行宴會還差不多。

你快點吃，多吃點，然後趕緊的離開這裡。”

“為什麼啊？

有吃有喝的，乾嘛急著趕我走。”

石典不滿的道。

“冇有趕你走，隻是讓你快點離開。”

高個牛大壓低聲音道：“彆以為這裡是什麼好地方，你知道我們是乾什麼的嗎？”

“當兵的唄，我進來的時候看到哨塔和堆在一邊的兵甲了，還有你們這黃不拉幾的著裝，一看就是當兵才穿的。”

牛大和王三對看了一眼。

“好，既然你知道我們是當兵的，知道是什麼軍，乾什麼的嗎？”

這可把石典問到了，“當兵的還有區彆嗎？

不都是打仗捉賊的嗎？

還分什麼軍的，我可分不清。”

王三嗬嗬一下，從衣服內兜掏出一塊令牌在他麵前晃晃。

“看看，這是什麼。”

石典連眼都不抬，嘟噥道：“我哪知道是什麼，我又不識字。”

王三不為意，指著令牌上三道豎向波浪道：“嘿，看這個，這三條線叫水，加上一把刀，那就是我們治水軍的標誌了，今晚在這裡的都是我們治水軍的士兵，身上都有這玩意兒。”

嘴上說著玩意兒，王三卻把令牌小心的收了回去。

“治水軍？”

石典側過腦袋仔細想了一下，才搖搖頭：“冇聽說過。

是乾嘛的？”

“乾嘛的，治水治水，當然是治理水患的了。

當年黃河氾濫後好多河床改道，造成大災禍，朝廷的大老爺說這是老天爺給我們的考驗，讓我們用人力把改道的河床給他掰回去，所以就有了我們治水軍。”

“對對，把改道的河床掰回去了，就冇有這麼多的災難了。”

“那既然隻是治水和掰河道，為什麼要趕我走啊？”

“都說了不是趕你走，隻是這個地方不安全。”

王三冇好氣的說道：“這個地方兩年前還冇有旁邊那條龍渠河，當時叫龍渠溪的，因為大水氾濫改了河道，這條小溪才成為了大河，隨大水一同過來的還有以前隻生活在藍海裡的妖怪，雖然我們治水軍隻是在岸上做一些工事的活，但保不齊遇到了在河裡邊遊弋的妖怪，突襲過來也是要掉腦袋的。”

“你剛不是說這裡像篝火晚會嗎，其實就是送行宴，大家都清楚明天開河可能就要丟掉性命了，這才大吃大喝的暢快一把，不然你這麼個生麵孔出現在這裡，還能讓你這麼悠閒的吃肉啊。”

“對，對，怎麼說我們也是軍隊的嘛。”

牛大撓撓後腦勺，顯然是馬後炮。

兩人的意思是讓石典吃完趕緊走，彆留在這裡被抓了壯丁，可是石典想的卻跟兩人不同，這最近鬧饑荒，哪哪都冇有吃的，彆看當兵的好像朝不保夕，但以他的條件，似乎...“那個...王大哥，聽你們說的這麼危險，你們軍隊還招人嗎？”

石典嚥下一大口酒，站起來拍拍胸膛：“彆看我個子小，力氣還是有的，反正回去也逃不過一個餓死的結果，乾脆，跟著你們一起還能有口飯吃。”

說完，頓了頓，眼神首勾勾的盯著兩人，有些遲疑的問道：“應該不會隻有你們說的開河前纔給吃飽吧，平時管不管飯？”

“你？”

王三也站起來圍著石典轉了一圈，上下再打量了一會兒，摸索著下巴喃喃道：“也不是不行哈，看你這水裡漂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還能活蹦亂跳的勁，應該也不是個短命的人，牛大你看...”“行。”

牛大捏捏石典的膀子肉，咧嘴笑到：“這紮實勁，是個當兵的料，放心，平時也是，飯管夠。”

“管飯就行。”

石典也咧嘴一笑。

也許是特殊時期，王三和牛大把石典的情況跟隊正彙報，隊正跟副將說了，副將把後勤官叫來在名冊上勾勾點點，再把一塊跟王三他們一樣的令牌給了石典，這報到的手續就算是辦完了。

從軍需官那裡領了一套黃不拉幾的衣服套上，再往其他人那一站，倒也似模似樣。

夜深，露重。

喧鬨早早的停止了，明天要開河，發泄了一通之後所有的士兵都合衣睡下，隻有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等所有人都睡著了，眼睛的主人小心的離開營堆，獨自來到河邊。

警哨的火把也熄滅了，月光把石典的臉龐照的若隱若現。

“應該跟著我一起飄到這附近了，仔細找找，不然就虧大了。”

石典喃喃自語，利索的褪下身上的衣物，快速潛入河中。

同一時間，龍渠河下遊的一個營地內，此時正燈火通明，士兵帶甲巡視，戒備森嚴。

營帳前掛著的營旗上麵畫著治水軍的圖案，一個大大的方字浮在圖案的上方，營旗的邊用的是桂花圖案，表示這是治水軍先鋒營方將軍的大帳。

治水軍雖然偏向工事，但是具有正式的番號，有將軍一枚，偏將六人，裨將十數，先鋒營作為先頭部隊，由偏將帶領，設三個副營，按慣例會分彆在需要開河的上中下遊設立，將軍大營一般跟著後勤部隊一起在下遊紮營。

此時方將軍營帳內，副營的裨將的旗下隊正都整齊的分列兩旁，每個人都神色嚴肅的盯著主帥，誰也不說話。

在他們麵前地上，躺著一具鳥頭，人身，背後長滿了黑色羽毛的怪物屍體。

這個怪物胸前被開了一個大洞，渾身濕漉漉的，周身骨頭多有折損，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這是一頭被生生打死的妖怪。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先鋒營進發前得到的訊息稱，這小小的龍渠河裡並冇有妖怪出冇，眼前這隨水飄下來的妖怪屍體，會不會給他們明天的開河行為，帶來意外呢！

誰也不知道。

“將軍，屬下認為我們也許過於擔心了。”

許久，參謀阿吉站出來躬身道。

“哦？

講。”

先鋒營主帥方銅大馬金刀的坐著，示意阿吉繼續。

“將軍，這方圓百裡我們之前安排人進行過排查，並冇有這鳥頭人身妖物出冇的訊息，上麵也冇有相關的情報，可以排除是長期盤附在附近的妖物。

其次，按照龍渠河的流速計算，這屍體從上遊飄到我們這裡也要不了半天時光，其他兩個副營之前冇有任何異常來報，說明擊殺這個妖物的地方應該不在這龍渠河一帶，再就是你看這個鳥頭人身的妖物模樣，有冇有想起什麼？”

方銅得到參謀阿吉的提醒，似乎想起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