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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之夢 第1章 家變在線免費閱讀

作者:明蘭 分類:都市現言 更新時間:2024-02-03 11:3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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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之夢

作者遠牧

山風在漆黑夜裡肆意的呼叫著,小山村幾戶人家早早熄燈睡覺了,偶爾的幾聲犬吠讓夜更沉寂,隻有嗚嗚的風與茅草撕扯著發出的悉嗦聲,像是一個女人的淒淒哭訴,令人毛骨悚然……

隻有山凹平坦處一戶三間房屋的窗子,透出昏黃色的光,映照著門前形影相弔的蔢䓾樹影。

大開的房門,又隻見門廳正屋一幅黑漆漆的棺材,迎門擺放。棺材下麵的一盞長明燈的火苗,在山風中忽明忽暗,映照著一對蜷縮在牆角麥桔草鋪上相擁而泣的母子……

媽媽杜明蘭,緊緊摟著十歲的兒子,渾身象篩糠似的抖著,她嚇壞了,那驚悚的場麵一次次在腦際回放……

前夫在生病之後,好似換了個人,二十年來的恩愛全然不見,隻憤恨為啥這種病會落在自己身上,不甘的絕望驅使他常常躇立在明蘭床前,眼神猙獰,說些做鬼都不放過的昏話。

明蘭嚇的不輕,這種恐懼在前夫即將魂歸西天時,達到了頂峯,因此,在前夫顫抖著說“想吃桔子時”,她不由分說抓起桌子上的包包,蹬上了除了鈴不響,哪裡都響的自行車,逃也似的向縣城奔去。

其實縣城離她們家也隻有三四公裡路,平日裡有事無事縣城轉一圈,也就十幾分鐘,今天卻覺得路實在是遠,兩腿發軟怎麼樣使勁,也蹬不動那車。

好容易來到集市,買完桔子,又想起這人若嚥氣有很多事情要辦,儘她所能想到的一一置辦,但是終究還是得找個人幫忙。便找到小時候一個院裡長大,與她同歲的發小三娃子。

這時的三娃子一聽這種情況,知道明蘭夫家三代單傳,守他一個男丁,這會家裡也冇人了。鄰裡也因他們夫妻不和,家道不順,加之明蘭在幾十裡外鄉村當老師,平日裡疏於與鄰裡來往,很少有人上門。現在這種情況,他不上前,怕是再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了。

想到這些,不免對明蘭又多了幾份憐惜,毫不猶豫的就騎著自行車,連家裡人都冇來得及打招呼,便跟著明蘭一起前往。

在三娃的提示下,明蘭纔想起給西安兩個女兒打個電話。一路上明蘭都在想,“西安兩個女兒也不知能否趕上見她爸一麵……”

折磨了明蘭數月的鬼魅般的囈語,在此刻消失了,明蘭腿一軟拽著三娃衣襟走進了堂屋,拉開了電燈開關。

昏黃的光亮照亮了狹窄昏暗的房子,鬼魅般的囈語,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明蘭也清楚看到了前夫那張黝黑泛青的臉。

原來還有些微弱起伏的胸膛,也在此刻安安靜靜地埋在被子下麵。隻有五根雞爪一樣的手指,伸出被子,好像費力的要抓住什麼東西。

明蘭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昏迷前最後一刻,明蘭想起前夫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她鼓足勇氣問前夫要吃什麼?連日來的病痛讓他話都說不清,一張口,就有一股涎水順嘴角流下來。

她說的是什麼?

是來不及了還是想吃桔子……

明蘭陷入了昏沉的黑暗……

雖然他們離了婚,但是,離婚這幾年若即若離。感情雖然已大打了折扣,畢竟這個曾經與她同床共枕二十年的男人就這樣走了,走時床前竟一個人冇有。她驚駭的流不出一滴眼淚。

三娃子提醒她,“讓兒子來床前給她爸磕幾個頭,找個盆燒幾張紙”。這時明蘭纔想起兒子,“兒子,兒子呢?兒子……”

明蘭恍惚記得出門時讓兒子守住爸爸,這也有兩個時辰了,咋不見兒子呢?二人滿屋搜尋兒子,竟在廚房一堆玉米杆裡有人應聲。

原來,十歲的小帥百無聊賴地一邊守著爸爸一邊做寒假作業。眼看天要黑了,屋子裡火盆炭火也熄了,冰窖似的屋子冇有一點兒熱氣。兒子害怕,不敢近爸爸床前,他跑到院子裡,冷風㚯颯地吹在小帥臉上,疼的鑽心。

他隻好坐在堂屋門檻上,望著對麵彎彎的山路,嘴裡唸叨著:媽媽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他自己安慰著自己,我數一百下媽媽就會回來。一百數夠了,對麵山路上仍冇有人影。他又說再數三百,媽媽一定回來。於是閉著眼睛數,三百到了,對麵山路上還是冇有人影,他想再數一千,媽媽一定回來。

一千數到了,小帥不敢睜眼,他害怕看那空寂無人,風吹茅草嗚嗚作響的山路。

他的腳凍痛了,鼻涕也隨著不停的流,他用手背不停地擦著抹著,隻覺得臉上熱呼呼的淚水,樸簌簌的往下淌。

小帥終於忍不住,跑到場院前頭,對著彎彎曲山路大聲喊:媽媽!媽媽!空寂的山凹裡迴蕩著小帥發抖的聲音……

等不著媽媽的他,隻好跑到廚房,想起媽媽平日做飯冒著騰騰熱氣的鍋,好像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可是此時冰鍋冷灶,一樣冒著涼氣的廚房

讓又冷又餓又怕的小帥徹底失望了。

突然,他看見灶間的一堆玉米杆。

於是便鑽到灶門前玉米杆堆裡,凍的簌簌發抖的小帥,感覺到一點點溫暖,他在“媽媽媽媽〞的唸叨聲裡睡著了。

聽完兒子的訴說,明蘭一把拉過兒子,抱入懷中,撫摸著不明事理的兒子,百感交集呺啕大哭起來,眼淚像決了㔭的洪水樣肆意的漫過心頭,漫過臉頰頸項……

在三娃的主持下,拿出剛買的一掛響炮,點了。當地規矩,人嚥氣要鳴炮送行,山凹裡響起了一陣突兀的鞭炮聲,這鞭聲隨著夜風的呼嘯,會傳的很遠很遠,讓空寂的山凹更加空寂,更加令人驚魂……

隨著鞭聲,山凹裡幾戶人家大概已明瞭明蘭家人不在了。

明蘭連夜領著兒子進山凹裡找到村乾部,讓兒子給眾人齊齊下跪磕頭,求告村上鄰人們出麵安置喪事。

這纔有了開頭那一幕!

第二章奔喪

當明蘭的兩個女兒,跌跌撞撞終於跑回家,已是淩晨時分,兩個丫頭一頭栽倒在棺材前,長跪不起……

明蘭看著女兒頭髮淩亂,衣衫不整,尤其是大女兒,袖子扯破,嘴角上明顯的溢著血痕,嚇得三魂冇了七魄,連聲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隨著女兒委屈的哭訴,明蘭這才知道,

兩個女兒接著報喪電話,公交車已停班了,冇有辦法,隻好讓出租將她倆送到公路口,在公路上攔了一輛大貨車。

看起來貨車司機人還不錯,一聽奔喪,二話不說上車就走。

豈不知道車行至荒郊野嶺處,司機起了歹心,將車停在路邊,言之交上買路錢。

倆孩子走的匆忙,身上冇有多少錢。那司機眯著一雙色眯眯小眼睛:“冇錢有人就行啊”!說著對大女兒就動起手來,小女兒見狀拉開車門,跳下車,準備拉著姐姐就逃,這哪是司機壯漢的對手。

隻見那壯漢一手扭住大女兒的兩隻手,一手將車門“咣”一聲關住,兩人在機座上扭打起來。

小女兒一邊拚命敲打著車窗,一邊放聲大喊:“救命啊!來人哪!”

夜深了,過往車輛很少,隻聽見空曠的山嶺上迴蕩著小女兒絕望微弱的喊聲……

眼看著一輛一輛大車呼呼地從身邊擦過,小女兒連聲喊“救命!“可是冇有一輛車子有停的意思。

正當小女兒束手無策時,一輛小車從山上盤旋而來,小女兒不顧一切張開雙臂,站在路中央,一副不停車死不罷休的樣子,逼迫小車“吱〞地一聲停在了小女兒腳前。

真是絕處逢生啊!這時,從車上下來兩男一女,小女兒“撲通〞一下跪在小車司機麵前,叔叔哥哥的亂叫一通,當小女兒連說帶比劃語無倫次說不明白時,那兩男一女已經跑向大車門前,“咣咣”咂著車門厲聲喊道,“開門!”

性情剛烈的大女兒已經是扭打了幾個回合了,隻見她嘴角流著血水,死死咬住大車司機的胳膊,疼的他嗷嗷直叫……

兩個像花骨朵一樣的女兒得救了!

驚魂未定的兩個女兒被好心年輕人,送到了老家大道交叉口。

離家隻有兩裡地的山路了。可這平日裡悠哉悠哉走過多少回的小路,好像千山萬水一樣,連滾帶爬走不到頭。

大女兒一想到孤單的母親,不諳事理的小弟,冷漠的鄰裡關係,怎麼能應付得了父親不在的喪事時,心急如焚,不知栽了多少個跟頭終於撲倒在父親靈前……

做媽媽的聽到女兒的哭訴,“哇〞的一聲,終於將半輩子的苦痛委屈發泄了出來,淒厲的哭聲讓黎明前的黑暗,更加孤寂冷清……

第二天發喪了,天上卻飄起了雪花。明蘭隻通知她的一個學生欣梅,其他再冇有通知任何親戚朋友,三娃做主,喪事一切從簡。

按著當地的風俗,較年輕的喪偶恐有再娶再嫁之說,不便送上山。加之她們二年前已正式辦過離婚手續,送不送都在明蘭自已。

帶著哨音的山風淒厲嗚咽,

明蘭臉上的淚水已被凍成了霜花,

明蘭決定不去送他最後一程,學生欣梅陪著她站在場院,望著送葬隊伍一步一步往山上挪近,明蘭的心也越揪越緊。

上山的路又陡又高,紙錢與雪片交織在一起,紛紛揚揚落在人們的肩頭身上,望著那淒苦的場麵,明蘭不由得一股酸楚湧上心頭……

眼前怎麼就湧現出了退役時的前夫,穿著卸去領花的軍衣,一身乾練的樣子,笑吟吟地叫著她的名字,明蘭,明蘭!是我,我回來了!一邊招手人卻一直在往山上飄……

明蘭陷入了幻覺。

明蘭想,這是亡夫在與她做最後的決彆……

天氣更陰沉了,呼嘯的山風裹著雪花打著旋的在人們頭頂盤旋,人們腳下是上一步退兩步的躊躇不前,無奈隻有原地“架馬”躲過這陣詭異的旋風……

明蘭抓住欣梅的手,越攥越緊,欣梅感覺明蘭的手冰涼冰涼,冇有一點點熱氣。

望著送葬隊伍已經到達山頂,明蘭長籲了一口氣。

山又陡又高,風雪也不解人意,眼看著雪越下越大陡峭的山路上直打滑,徒手的人都很難走。不要說抬著沉重的棺木。

明蘭心揪的疼!

想起前夫是帶著滿腔的憤懣與不甘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走前又咬牙切齒,咀咒著心中痛恨和記掛的人。尤其是對自已,一百個不放心,一百個不甘心。明蘭生怕送葬途中出什麼意外,一切咀咒遭到應驗,那會是這後半生難以逃脫的心靈譴責。

心裡七上八下的明蘭在心裡祈禱著亡夫好好配合下葬,“冤家,看在十歲兒子的份上,快快入土為安吧!〞

鞭聲再次響起,明蘭知道一切已經就緒。

為了看住明蘭不再嫁人,丈夫生前將他的墳地看在對準自家大門正對麵的一個山窪裡,他就是要在這裡親眼看著明蘭,看看她能再嫁給誰!

想到此,明蘭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隨既,她又想起離婚之前有一位算命先生為她算過一卦,言說離開前夫她將會有鯉魚打挺翻身之相,一切災難不順,都將隨著前夫的下葬而煙消雲散。

一想到她將會迎來一輪新的命運,這一刻她如釋重負,真是有衘去梱綁在身上的枷鎖之感。心裡祈禱著,“讓這場惡運早點結束吧!”

第三章初戀

在家守“七”的幾天裡,每天清晨,當明蘭打開房門那一剎那,舉頭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對麵山頭飄拂著紙幡的新墳。

丈夫在世時說過的話又在耳畔響起:“我就睡在你的對門,居高臨下天天看著你,我倒要看看誰還敢來娶你”。明蘭隻覺得冷汗津津,“嘭“的一聲關上大門,頓覺心慌氣短,頭暈眼花不能自持……

說起明蘭和她丈夫,雖算不上青梅竹馬,上初中時,彼此就有愛慕之心,每次放學課間活動就有些小動作。

那時的學校管理很嚴,不準早戀的校訓,讓這些大孩子們還是有所忌憚。若要傳出誰與誰好上了,那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輕則班主任談話,重則班會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甚至記大過處分,光是同學們投來的敝視的眼光就受不了。

儘管四處戒備森嚴,還是擋不住青春萌動時期的衝動。少不了傳遞個眼神,遞個小紙條什麼的,也屢見不鮮。

明蘭她倆也就是在這樣環境中,偶爾相遇,紅一下臉。發展下去就是遞個紙條,說是晚自習後在哪兒哪兒哪相見。遇到這種情況,在下了晚自習回家的路上,明蘭總要借個故說忘了什麼,折轉頭回教室,再出來就悄悄摸到約會地點,或是學校外大堤柳樹下,或是河道上遊無人處,說上一會話,偷偷拉個手什麼的,已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就這樣初三那年文革起,學生們開始大串連,明蘭和他未婚前夫隨著人潮湧向北京,住進了中南海。

緊張的軍訓,等待**接見的興奮占據了學生們所有時間和感情,人,每天是亢奮的。等到回校複課鬨革命時他們倆也冇有明確什麼。

直到文革後期,縣城開始征兵,明蘭前夫參了軍。

一身戎裝的他,精神乾練,很吸人眼球,若不是一口參差不齊的爛牙,還真是個帥小夥。在那個年月軍人和退役軍人,是年輕女子追慕的對象

前夫幾年來的書信來往,讓他的思念關懷無處不在。再見麵時猶如久旱逢甘霖般饑渴難耐,難免卿卿我我難捨難分,終於在一次朋友聚會後,二人在酒精發酵中,帶著酣意,雙雙掉進了溫柔鄉裡,成就了一生的婚姻大業。

明蘭托人介紹,去到山區農村小學校當了民辦教師。他開始了學做生意。

人生的第一筆生意讓他嚐到了賺錢的樂趣,男人的自豪優越感油然而生,他給明蘭承諾,要給他買最好的首飾,買最漂亮的衣服,過最舒適的日子。

天不遂人願,接下來的貸款投資,全部打了水漂,乾啥啥賠。

在生活的夾縫生活久了的人,心裡的陰影會讓他改變三觀。再也不見了那個油嘴滑舌,能說會道,熱情滿懷的軍人形象,一種仇富心理讓他與合作夥伴,屢搞不爽,終於有一次,他自絕後路捲款潛逃了。

離家出走了幾年。

那幾年裡他究竟乾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再回到家時額頭上已打下了深深的印記。整個人萎靡蒼老了許多。

每日裡扛起傢夥默默在自己後山上一坐就是一晌午,明蘭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終於有一天,他說話了,他想利用自然地勢,承包幾麵坡搞種植,中國的農民不就是靠一雙手,土裡刨食,也能養活家人的嗎?

當他把一粒粒種子撒下,滿懷希望憧憬著秋收的喜訊時,一場山洪泥石俱下,將它的希望在洪水濤濤中徹底淹滅了。

他心死了!從此一蹶不振,徹底癱倒在床上。

他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第四章離婚

其實明蘭是個心性很高,生活中也是有些小情調的人。她擅長寫小楷,也寫得一手好鋼筆字,上小學就愛剪紙做花等手工勞作。再難的日子,她的臥室都有一束紙做的瓶裝花。

她摺疊的千紙鶴在辦公室屋頂頂棚上拉起來兩行,像一群南飛的大雁,躍躍欲飛的樣子甚是可愛。

明蘭雖然說不上怎麼漂亮,但由於她生活講究情調,平時又愛收拾打扮,不管是衣著還是髮式,總要彆出一格。在同學群裡也算是個有才藝的女子。

加之家裡開了個燒餅鋪,祖傳的手藝讓家裡生活比一般乾部家庭優越很多,再艱難的時候,父母也冇有讓她吃過一丁點苦。

儘管這樣,明蘭常常流露出不滿。抱怨父母冇有一個像樣的職業,賣燒餅就像是武大郎賣炊餅一樣,走不到檯麵上來。時不時還要跟父母使個小性子。

有著虛榮心的明蘭,一開始對自已丈夫的家世並不滿意,若不是前夫百般嗬護,拚命糾纏,兩人的條件也許走不到一起。

前夫家三代守他一男丁,父親是個木匠,有賺錢的手藝,家裡的日子還是很不錯的。在他們那一片,也算是個有名望的殷實家庭。也隻好心一橫,揹著不情願這門婚事的父母,偷偷把自己給嫁了。

婚後雖有一段美滿日子,隨著公公的撒手人寰,失去了經濟依靠。當生活重擔放在她倆肩上時,才知道柴米油鹽的貴賤。

冇有什麼比親眼看著丈夫的事業幾起幾落更揪心的了。終於有一天一蹶不振時,明蘭已經感覺到未來前途的黯淡。再加上追債討賬的人攪得家無寧日,讓明蘭早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說厭倦不如說是怕了,這樣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過。

於是她萌生了離婚的念頭。

兩個女兒為了減輕家裡負擔,為了供弟弟上學,自願輟學,初中畢業便去了省城打工,一家人的心願就是供養兒子,無論如何要讓他上高中考大學。

考大學又需要一筆供養費,僅靠明蘭那點民辦教師的補貼,很難維持家用,幸虧兩個女兒省城打工,多多少少總要補貼一些

當離婚兩字從心底冒出的那一刻,她不覺得有啥舍不離的,於己於他都有益。也許隻有離婚,才能徹底擺脫這種無望婚姻的束縛,對自己或許能有一線轉機。

在協議離婚書上,丈夫很順利的簽了字,那一刻他出奇的冷靜,用深沉的眼眸叮著明蘭:“你,杜明蘭,離了我你是過不成的。就你那大小姐脾氣,誰能容的下你?誰又能侍候得了你?我倒要看看,你離開我又能怎麼樣!”

家裡除了兩暗一明三間房,隻有明蘭出嫁後,孃家補給的一對箱子。房子一人一間,客廳廚房共用。兩個女兒大了,自己管得了自己,兒子小帥歸明蘭管理。

明蘭的丈夫從不認為他們已不再是一家人了,在離婚後的那些日子,雖說協議書經民政部門簽證生效,他倆己經解除了婚姻關係,但是對明蘭寒暑假,星期六日回來,照常是讓她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前夫仍是儘心儘力讓她僅有的在家時間過的舒適,他默默地做著力所能及的活,一如既往地照顧著明蘭,哪怕家裡隻剩下一個雞蛋,那也必定是在明蘭的碗裡。

這樣的好日子直到丈夫病倒在床便戛然而止。

第五章 喜訊

明蘭在老家處理喪事的幾日,心神不寧可謂是嘗夠了這輩子冇有嘗過的滋味。

她有時想起丈夫對她的好處,禁不住淚流滿麵,到底她們是結髮夫妻,況且自已為他生了三個孩子。也曾有過燈下猜謎,枕邊甜言蜜語的時候。竟然不知道他得的是肝癌,直到臨終不行了,他才實話相告。

她也覺得夫妻一場,她和孩子們都冇有儘到心,除過他自己去醫院做了診斷,竟然再也冇有治療過。心中的愧意讓他更不敢抬頭往山上看。總覺得有雙眼睛在偷窺著她。

有時又在心裡詛咒這個死鬼,恨的牙癢癢的,耽誤了她的青春不說,臨了臨了嚇唬她,讓她整日良心不安,過著心驚膽顫的日子。

她是越想越恨,也越想越怕,丈夫的詛咒像噩夢一樣纏繞著她,她不知該怎樣才能擺脫這陰影。一天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心裡慌慌的,不知這顆心該在哪兒安放的好。

過了頭七,孩子們上學的打工的都走了,隻有三娃子陪伴著她,幫她料理著後事。

說是料理後事,哪裡有什麼可理?家裡一貧如洗,除了幾床被褥,一應傢俱都被早些年堵住門要賬的拿去頂債了。也冇有什麼人需要安置。丈夫生前租的幾畝坡地,他自感不行時也已經交與村上,村上看他無力償付租金,也就黑白不提了。

那三娃子也是有家室的人,放下手裡包攬的工程,來陪他終究不是常事。

三娃子勸她:“開學了,你還是回學校住吧,學校終是人多點,工作起來也能轉移視線,把有些事能忘就忘了吧。”

明蘭說:“開學時行,放假星期日咋辦?,學校人走完了,住那兒也不行啊,何況兒子放假回來也冇地方住啊!”

“不管怎樣,先到學校,以後的事慢慢想辦法”三娃子見她精神抖擻,就強製性的將她行李收拾妥當,硬生生將她送到了明蘭工作的小學校。

說也奇怪,自明蘭丈夫安葬後,明蘭的好事竟一樁樁地來了。

在三娃提示下,明蘭想起了兒時的發小玩伴藍翎,聽說現在做了政府哪個部門的領導。雖然兩家大人也算是世交,但是上中學時不在一個班級,後來藍翎又去了省城讀書,文革期間也是各在各組織活動。關係早都疏遠了。

明蘭心裡冇底,不知她能不能出手相助。

幾經猶豫的明蘭,終於在一天週末,大著膽子,徑直去敲了藍翎家的門。

門開時看著藍翎驚詫的眼神,讓明蘭很不好意思:“呃?明蘭?你咋來了?”藍翎客氣的聲音裡透著詫異。明蘭尷尬的笑著,雙手插在衣袋裡,低頭閃身進屋,自己就沙發上坐定。

藍翎快人快語,一邊說著一邊沏茶拿水果,像招待客人一樣。

沙發上坐著的明蘭,在暗自觀察著藍翎,幾年不見這藍翎,倒是顯得益發的出眾,她身上有一股氣質,明蘭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描述,反正是到她跟前十句話變成三句。

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讓明蘭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跟我說說,你這些年怎麼樣?”一句話問到了疼處,明蘭眼圈立馬就紅了。斷斷續續講著她丈夫去世的事情。

當她講到那夜孤兒寡母守著那一盞孤燈時,藍翎腦際立馬閃出一組畫麵:黑漆漆的夜,瑟瑟山風吹著那一盞幽幽的孤燈,牆角相擁著一對瑟瑟發抖的母子,那是一組什麼樣的鏡頭啊!由不得一陣鄰惜之意湧上心頭,“你咋不進城找人?總有一些故舊的朋友啊!”

明蘭擦著眼淚:“一切也就過去了,最叫人受不了的是眼下,每週回去,不能麵對叫她日夜難安的孤魂。”

隻見藍翎脫口而出:“那就不在那兒住了。”明蘭為難的低下頭,”接著藍翎又說:“你想讓我幫你做些什麼。找個地方住?明蘭望著藍翎,眼睛裡分明是在等待。

“那這樣吧”幾十年冇有來往,藍翎那爽快性格仍是冇變:“我在單位家屬院收回的舊房子先給你找個住處。星期六假期你就和兒子過來住。〞

就這樣,一句話,一宗讓明蘭頗費腦筋的事很輕鬆就解決了。

也就奇怪了,從這以後,明蘭不僅心情大好,又一樁盼了十幾年的喜訊也從天而降了。

熬了幾乎二十年的民辦教師是在藍翎“堅守〞二字的指令下,明蘭多年來無可奈何的堅守著。

其間眼看著一批批民辦教師通過各種渠道都轉正了,明蘭失望了。憑著自已的年齡,考試複習也記不住多少東西,連著十幾年也冇有評選上一次優秀教師,想通過考試或模範教師擇優錄用的渠道轉正是不可能了,那這樣熬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甚至在心裡多少次埋怨過藍翎,都被藍翎的強勢鎮住了,明蘭一看見藍翎那雙不怒自威的眼神就會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明蘭幾經反悔的思想動態藍翎是看的清清楚楚,她憑著經驗,堅信組織上會對這些堅守教育陣線多年的老同誌作一個安排。

終於修成了正果,國家為堅守教育陣地二十年以上的老教師開了口子,免試轉正了!

喜極而泣的明蘭當然是感激藍翎的,從此藍翎成了明蘭心中的女神,也是她唯一能依賴的紅顏知已。

轉正後的明蘭每月也能像其他同事一樣拿工資了。這一身份的轉變讓明蘭有了母雞變鳳凰的優越感。她又想起算命先生給她算的一卦,“離開前夫,就會有鯉魚跳龍門的機會”的話,莫非真要靈驗了?

第六章意外

可惜天不遂人願啊!

正當明蘭興致勃勃麵對她的新生活時,又一件撓頭的事叫她坐臥不安。

兒子小帥考大學的時間臨近了,這是明蘭日夜期盼的又一件大事。

也許是蒼天憐憫吧,在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從小就特彆懂事,他一個人在縣一中讀書,不僅學會了做飯洗衣,基本生活技能他都會。課程也從來冇有落下過。

眼看高考時間越來越近,兒子小帥已經站在百米起跑線上,準備全力衝刺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兒子暈倒在高考現場…

藍翎接到電話的第一時間是讓司機十萬火急的把她拉到了高考現場。司機扛起小帥直接送到醫院。掛號急診,交費找大夫,一應入院手續全是藍翎代辦。

明蘭從學校趕到醫院已是下午時分了,被診斷為營養不良性貧血,加之壓力太大的兒子,終於躺倒了!

懊惱的小帥是在強烈的自責心態中,度過了在醫院的日子。

疲憊的身心讓他像灘泥樣,癱倒在病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的第一個意識是我的題還冇有答完,當他翻身下地時,被藍翎一把摁倒在病床上:“彆動,你這是在醫院。”

望著藍翎阿姨那關切麵容,小帥才意識到,他與這次高考失之交臂了,扭過臉去流出了不甘的淚水……

兒子性情大變,不吃不喝不說話。想死的心都有了。明蘭看著精神頹廢的兒子。心急如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有流淚。

最為著急的還不是小帥的情緒。檢查結果顯示:“營養不良性貧血。〞雖不是什麼要命的病,但是病人急需輸血來改善目前狀況。

小縣城的醫院冇有貯血設備,輸血需得自己找血源。想輸血隻有在病人直係親屬裡找。

奇怪的是,媽媽明蘭血型竟與兒子不符,小帥父輩家裡三代單傳,直係親屬已經冇人了,現在唯一的指望是省城打工的兩位姐姐。

明蘭急速與省城大女兒聯絡

第二天當天下午,大女兒小馨風塵仆仆就省城趕到了醫院,顧不得喝一口水,撲到臥床的弟弟跟前,撫摸著小弟的臉頰,輕聲說:“小弟,彆怕,有姐在,姐給你輸血”

看著400毫升鮮血緩緩流進了小弟血管,大姐呲著一口白牙,會心的笑了。

大姐小弟一年雖然見不了幾次麵,但是大姐與小弟相依為命的日子是小弟忘不了的。

聰慧的大姐不僅僅是為他洗衣,做飯,她還為他講故事,教他識字。為小弟上學打下了很好的基礎。在小弟心裡,大姐是他唯一的依靠。每天晚上小弟是在姐姐的童話故事裡,進入了夢鄉

直到家裡發生變故,要賬的堵住大門,大姐不堪一家人陷入其中,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為了弟弟有一個好前程,大姐放棄了自已的學業去到省城打工。

飯館洗盤子,酒店服務員,商場收銀員,售樓部售房員,直到憑自已漂亮聰慧的條件,大姐乾到了四S售車店的大堂經理。

姐弟倆長時間對視著。用眼神交流著彼此的心聲:“姐在家待不了,請假是要扣工資的,你好好養病,養好了咱明年再考。”

小帥經過幾天輸液輸血氣色好多了,但是仍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他心裡終是冇有邁過那道坎。

還是藍翎與小帥進行了一次長談,為他例舉了人生路上多少從荊棘叢生的路上走出來的事例,批評他,“你這纔是哪兒到哪兒?一次考試冇考就灰心喪氣,連一點意誌力都冇有,將來怎麼應對人生路上的跌宕起伏?〞

為了小帥的身心健康,藍翎建議讓明蘭兒子在她家吃飯,飯雖然是藍翎做,但家裡有個小阿姨,買菜洗菜收拾衛生,能讓藍翎騰出更多時間忙於工作。

在與藍翎阿姨密切交往的日子裡,藍翎不像是兒子的阿姨,倒象是一個忘年交朋友,跟自已媽媽冇有一句多餘話的小帥,倒成了藍翎阿姨的忘年交。他們在一起有很多話題,這讓明蘭很是妒嫉,不管怎樣兒子鼓起了重新來過的勇氣纔是重要的,

這一年期間,在藍翎的監管下,小帥加強了營養鍛爍,並且愛上了踢足球。每天晨起跑步,下午放學還要在學校足球場活動半小時,日積月累兒子小帥的身體看著看著結實起來。

發達的四肢隆起了肌肉,麥色皮膚看起來很健康,正發育的孩子出脫的還真是帥。而且與藍翎很能聊的來。這個家裡又多了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一年來的複讀,小帥不敢怠慢,除了吃飯睡覺鍛鍊外,所有時間是趴在書桌上度過的。原來就學的不錯的小帥,這一次更是胸有成竹。

當夏日清晨的暖陽照在窗棱上時,小帥接到了通知書,終於以685分的成績考入了國家一類大學。

媽媽明蘭的心願實現了。藍翎也鬆了一口氣。小帥在第一時間告訴了省城的大姐……

在拿到通知書的當天,明蘭就安排兒子去給他爸上墳,焚香禱告,兒子終於考上大學了,爸爸可以安息了……

第七章入魔

兒子順利上大學後的日子,可謂是明蘭有生以來最輕鬆寬慰的日子,見誰她臉上都掛著舒心的笑容。

加上大女兒全包了兒子小帥上學的所有費用,禦去了經濟和精神雙重壓力的明蘭,心裡像她摺疊的千紙鶴一樣,長上了翅膀,她想讓自已的日子徹頭徹尾換個樣。

新燙了披肩長髮,新買了冬夏各式時尚服裝,又買了新自行車,週六再也不愁回老家了,每週騎車幾十裡從學校直接進城,在藍翎找的住處住著。閒暇時與城裡舊日姐妹搭伴,連玩帶住,日子順暢了,人也就愈發的年輕了。

明蘭整個人像換了個人似的變了。這種變是從骨子裡到外都透著的實質性變。

從內到外,從著裝到氣質,還真就提升了一大截,性格也比以前開朗多了,臉也紅潤了,不知道的還祗當她才三十多歲。這讓她對未來信心滿滿。

為了保養自己,明蘭又愛上了一項新的消費,那就是參加健康知識講座。

在一時興起的健身熱潮中,健康知識講座可謂全國各地做的是風生水起,剛剛傳到小縣城的養生保健知識講座,調動了一大批中老年人的熱情。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尤其是那種親民服務,凡來者都能得到精神享受。她們被疾病纏繞的無可奈何的心理,在那裡得到足夠的放鬆和寬慰。

冬季裡空調裡吹著暖風,一杯杯熱茶送到患者的手上,熱心暖語解答著患者們共同關心的話題,免費體驗,免費體檢,還有人講心得感受,走時每人還免費送二斤雞蛋。

一些寂寞老人,一些追求保健長壽者,好像在這裡都找到了答案,明蘭也不例外。什麼養立德,振動儀,安利保健藥,美膚養顏膏樣樣都嘗試,最後走時樣樣都得買。明蘭是甘心情願花了一大筆錢

就這樣,明蘭又開始欠債了。

揮霍的日子不僅給身心帶來極大愉悅,也讓她嚐到有錢人的生活滋味。

她開始了借錢,一開始的時候是這月借了下月還。慢慢的越累越多,她也記不清借了多少。因為她根本就還不了。這樣一來再冇人敢借給她錢了。

在一個全民經商的年代,她也開始夢想哪裡有賺錢的門路。於是他想起一個人,一個曾經與她丈夫合夥做事的人。不知他現在乾什麼,在哪裡?

人有時就奇怪了,想什麼就來什麼,在一次偶遇裡,她還真就遇到了這個曾經也上門要過債的前夫的合夥人曾勇。

這個曾勇和明蘭的前夫一樣,曾經也是一名退役軍人,退役後安置在縣農機廠做工人,由於他年輕好學,肯鑽研,不久便由技術員提升為車間主任。

他不僅技術全麵,且人緣極好,作車間主任時,眼看是要提廠長的人選,但是遇到了企業改製,廠子裁減人員,實行買斷工齡自謀職業,曾勇也就主動要求下海經商了。

下海後與明蘭前夫合夥開了一家公司,由於經營不善,公司連年虧損, 他早早跳槽離開了公司。走時明蘭丈夫還欠他一筆合夥期間的工資。

明蘭陡一見他有點尷尬,當年狼狽的樣子,讓她冇有勇氣與他說話,勾過頭想避開,他卻大聲叫住了她:“嫂子,不認識我了?我是曾勇,你認不出來了?”說著取下墨鏡。望著那張熟悉的並不惹人討厭的臉,明蘭陡的紅了臉:“哦,是認不出了,有點發福了!”

曾勇熱情的湊上前:“嫂子可是越活越年輕了,聽說嫂子現在是梧桐樹上的鳳凰,等著繡樓拋彩,專揀高枝呢!”曾勇極儘諂媚奉承,讓明蘭聽著卻很受用。

曾勇看出她的意思,又極儘討好的貼近明蘭耳旁輕聲說:“聽說嫂子日子好過了,我這裡有單生意,坐在家裡就能數錢,今天碰著你,也是我們的緣分,想讓嫂子小賺一筆,不知嫂子可有興趣?”

一句話戳中了明蘭的軟肋,正瞌睡找不著枕頭呢,這生意送上門了。

明蘭知道他一直做生意,也知道當年他與丈夫合夥做生意時,倆人關係處得還算不錯,在眾多的要債戶裡他比彆人多些惻隱之心,也許不忍看著明蘭太難堪,這在明蘭心裡留下了一絲好感。

“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談。”說著曾勇推著明蘭的車子,來到一個小餐館,點了幾樣菜,要了二瓶啤酒,看著曾勇忙來忙去貼心的照應,明蘭完全享受在其中。

談話是在輕鬆愉悅的氣氛中進行,她知道了他這些年零打碎敲小賺了一些錢,日子還算滿意。

他還說道,有個朋友做舊幣生意,很有錢,在香港是個不小的頭目。他與他有往來,便羨慕他這種不動聲色就能倒來賣去的賺錢生意。

明蘭問:“那你還得往香港去換嗎?〞“不用,我隻需要把錢送到臨市,那裡有我們的中轉站。”天花亂墜地一通渲染,把明蘭的心說動了。明蘭問:“那利潤有多少?”曾勇說:“那要看你投資多少?”“投資一萬,三天變2萬,投資五萬,三天變十萬。”

這樣的發財買賣哪裡去找?昏了頭的明蘭滿口答應:“那我先投二萬,你可要保證三天後連夲帶利還我四萬。”

明蘭開始到處借錢,卻到處碰壁。

事也湊巧,正在明蘭借錢無門時,開學了。小學校報名是各班在各班班任主任處報名交費,農村孩子交學費,有家庭困難者,總是要拖拉一陣子,所以班主任收清後再交校財務。

當明蘭看到滿抽笹花花綠綠的人民幣時,她動心了,“這不是現成的錢嗎?”心想不過三天,很快會填上的,於是她決定先拿走,等賺了錢,第一時間還上。

一個班學費不夠,又給最要好的小菊班上借了,小菊知道她花錢手大,怕生意外,但經不住明蘭的軟磨硬泡,兩人平日裡相處不錯,實在是麵子上過不去,便提出一個條件,必須給付校長說一下。

明蘭想起那位長著有一座陡峭山峯似的一張臉就噁心。高聳的鷹鉤鼻子下不知隱藏了多少齷齪事,嘴巴鼓就鼓吧,還蓋不住那口大門牙。

同事們經常議論,這上級領導提拔乾部也不看看麵相。業務再好又怎麼樣?擋不住大家都瞧不起他。

瞧不起他還不止這張臉,據說他人品還有毛病。學校裡曾經發生過幾起莫名其妙的事

一次杜明蘭晚上去小菊辦公室說會話,回來時桌子上像片夾子裡一張生活照突然不見了。若是這一次冇有引起大家的足夠重視,那第二次杜明蘭晾曬的胸罩內短褲又突然不見了。

明蘭心裡清楚,這事與這位付校長脫不了乾係。

這一下學校裡是議論紛紛說啥都有,本來杜明蘭平日打扮出格引起老師們的議論,那又出了這兩件事,自然是杜明蘭行為不檢點惹來的禍啦。

事後這位付校長又帶著兩位老師聽了杜明蘭一節語文課。課後科研會上總結,他提出了一大堆問題。

緊接著以談話為名,晚上到了杜明蘭的單人宿舍。一臉猥瑣的笑容讓明蘭很討厭,但是礙於工作不得不聽他的絮絮教導

終於他耐不住了,趁明蘭坐在書桌前改教案,他緊貼在明蘭後背,杜明蘭已經感覺到他緊張的喘息聲。緊接著他的一隻手在明蘭後脖子處慢慢向前移動,這時杜明蘭“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一把推開那張讓人噁心的臉:“你乾什麼!”

這種情況下讓明蘭去找這位不知自重的付校長,真的是難為她了。

想想那即將到手的利潤,杜明蘭硬著頭皮也得去。

當付校長道貌岸然地揹著手聽完明蘭要求,他笑了,這笑容讓明蘭背心發涼手心冒汗,她想起一個人,樣板戲《智取威虎山》的座山雕。從這笑容裡明蘭感覺到另一層意思,“你終於有求於我了”

第七章受騙

杜明蘭與付校長在辦公室對峙。

明蘭壯了壯膽子先發製人說:“借學費我確實有急用,如果你能幫我這一次,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往?還不咎?什麼意思?”付校長伸長脖子吃驚的張開嘴巴。

“如果我冇猜錯的話,桌子上的照片是你拿的吧?我晾曬的胸罩內褲也是你拿的吧?〞一貫溫文爾雅的明蘭不知哪兒那麼大勇氣,直接把事掂了出來。

付校長縮回了伸長的脖子,低著頭踱了幾步。明蘭不等他回答接著說:“我可以全當冇有發生過。”

讓杜明蘭冇有想到的是,付校長竟然答應了!並且答應的那麼痛快!臨走隻是開玩笑的說了一句,“隻要你知道我對你的好就行了。”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呀,此時的明蘭也顧不了許多了。

就這樣,杜明蘭再一次與曾勇相聚,兩人親密程度已不是我們見到的那種場麵。

曾勇為明蘭帶來一款,小縣城市場上還不曾見到的電子腕錶,明蘭一看見這款坤錶,愛不釋手:“這哪裡買的?貴吧?真好看!”明蘭連珠炮的發問,曾勇隻微笑著一聲不吭。

隨即,曾勇將表戴在了明蘭白晰的手腕上,很禮貌地撫摸著明蘭的手腕:“這款表隻有你戴上纔算是物有所值!“說著將明蘭手腕提起來放到唇邊,還來了個西式的吻。一雙眼睛深情地望著明蘭。

明蘭隻覺得心臟“呯呯”直跳,臉一下子漲紅到脖根。

自丈夫有病分居以來,明蘭再也冇有得到過異性的安撫。這一刻她心亂了,有點把持不住了!抱住曾勇的頸項,貼著他的耳邊,嘴裡喃喃說:“曾勇,你怎麼現在纔出現?………”

明蘭也不傻,現現的二萬現金交給他,那一定是要有收益的。感情這種事,也許是唯一能綁住他們之間合約的紐帶。

況且她還指她賺更多的錢呢!

捧著那挪用的學費錢鄭重地交給了曾勇。

甩下了一句話:“你可彆負了我,三天後我是一定要見你的!”

三天內,明蘭都做著美夢,等二萬塊錢一到手,她準備第一買啥,第二買啥。最重要的是去做個眼袋手術,不能辜負這大好年華,還得想辦法把自己再嫁出去呢。

三天了,冇有動靜,四天了仍是冇有動靜,五天六天,一週了,眼看學校財務催交學費,那曾勇憑空消失了一樣,冇有動靜。她抓瞎了!

直到電話不回,人不見影,明蘭意識到上當了。

學校裡小菊急的掉淚,掉淚也冇辦法呀!明蘭想過找三娃子,可就是為了經常接濟明蘭,三娃子與老婆打了好幾架了。至於藍翎,這樣的事明蘭決不敢開口。

冇辦法,小菊如實彙報給校長,這位有著三十年教齡的女校長,嚴謹治校是出了名的。當然不會就這麼不了了之

學校采取了措施,對明蘭給予行政記過處分,工資本扣壓,每月從工資裡扣款,直到扣清為止。

付校長私自同意挪用報名費的行為被學校做了記過的行政處分。

揹著處分的明蘭吃飯都很困難了,她隻好向女兒求救。

在省城打工的兩女兒,聽到訊息,兩人湊了二萬塊錢,大女兒風塵仆仆,趕到母親的學校。

大女兒生來就是理財能手,小時候指望不住這個不操心理事的媽,很早她就自已當家,不僅當自已的家,也當爸媽的家,人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還是真有出處。

當出落的婷婷玉立的大女兒,站在母親麵前時,明蘭像個孩子似的哭訴著她上當受騙的經過。好象她是孩子,女兒是媽一樣。

埋怨和斥責是少不了的,看見母親那六神無主的樣子,大女兒動了側隱之心,

“我怎麼就遇見這樣一個媽呀!”

第八章糾紛

連著出事的明蘭該偃旗息鼓,安分一陣了吧,冇想到事情還冇有就此完結。

按一般常規,受了處分的付校長為明蘭的事應該是搞的灰頭塗臉,抬不起頭來。雖然他很長時間一看見老校長那不信任的眼神心裡就打怵,但是背過老校長卻顯得異常的活躍。見人話也多了不少,會議上該他主管的教學業務竟然管的更有章法。

他修訂了教師在校期間的行為準則,完善了各項規章製度,不定期的抽查教案,抽查學生作業的批改情況,聽課、教評那都是常規要做的事情。搞的教師們時時刻刻都得保持著緊張旺盛的精力。

而且一切製度從他自身做起,執行起來還真就一絲不苟。

每天清晨他早早站在學校門口,親迎著學生們到校情況,孩子們看見他一個個舉手敬禮,“校長好!”的問候聲此起彼伏,他常常像一隻鬥架公雞一樣,挺著脖子,揹著雙手接受著孩子們的致敬。

他規定,下課十分鐘課間休息,不準老師們紮堆說閒話,每個教師隻能圍繞著你的學生活動。晚間不例會,一律在辦公室備課批改作業,九點以後纔是自由活動時間。

學校在他的治理下,有了一個良好的工作學習氛圍,老校長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明蘭知道,這是他挽回不良影響的手段,同時也是報複她的一種方法,明蘭隻好心中叫苦,那人家所做一切一樣冇有出格,製度是對大家,不是針對哪個人,你能說什麼?隻有努力完善自己。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學校倒也相安無事。

明蘭自知理虧,儘量剋製自已不出錯,不過心裡也想,“公雞也有打盹的時候,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說著說著還真就撞著槍口了!

一次明蘭週日晚朋友聚會,明知應該走,但是大家聚一次也不容易,就想著週一早上早早到校就行了。

誰知一晚上大家玩的很儘興,酒也喝過頭了。第二天一早太陽照到玻璃上刺著眼睛,明蘭才醒來,一看7點,一躍跳下地,胡亂洗一下就下樓推車,急匆匆往學校趕。

二十裡山路怎麼樣也得一個小時吧,明蘭不顧多想,奮力蹬著車子。好容易到了學校,遠遠聽見孩子們的朗讀聲,大門口冇有見付校長身影,明蘭暗自慶幸。躡手躡腳,推著自行車拐進大門,輕輕地紮好車子。一回頭嚇的倒抽一口涼氣:“哎呦!”冇想到付校長像個幽靈一樣,不知啥時候竟靜靜站在她背後。

“杜明蘭,你還真是與眾不同啊!”陰沉沉的聲音,讓明蘭渾身的不自在。“對不起,昨晚有事睡晚了!”明蘭不好意思的小聲說。“不是昨晚睡晚的問題,是昨晚應該在哪兒睡的問題。”付校長一字一板毫無一點以前的溫和。“我知道,昨晚有事,的確是來不了!”“我不管你有啥事,你把你的事在今晚例會上,給大家說,看大家是否能理解你。〞

明蘭回到宿舍,氣的將包包“拍〞的摔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呼喘著粗氣。

晚上教師例會時間到了,明蘭想他不過是嘴上說說,不致於在全體教師會上讓她怎麼樣。

在老校長的主持下,會議的三部曲照常進行。學習,講近期學習動態和學校嚴肅了紀律整治後取得的變化,明確肯定了林付校長開學來整治校紀校風取得的成績,高調強調大家的認真配合。

最後老校長把會議話語權交與了林付校長。當明蘭還在胡思亂想時,突然聽到一句:“林校長,你有什麼要求需要講?”明蘭心裡一震,勾著的頭,眼睛卻從上眼眶探出來,看看老校長又看著林付校長。

隻見他“晐咳”兩聲說:“自咱們調整了工作思路以來,在座各位表現配合的很好。若說是取得一點成績,那也是大家努力的結果。還希望大家能明確一件事,我們搞教職工的思想整頓,治理不是一陣風,希望大家明白,這是長期以往需要堅持的,良好的教師規範製度。”

說著他環視了大家一週,用更嚴肅的語調說:“在我們大家正是九牛爬坡人人出力的時候,竟然就會發生一起,嚴重無視校紀校規的事情,杜明蘭,不經請假,昨晚冇有到崗,是今天早上早讀幾乎結束時纔到的崗,我想趁這個機會,讓杜明蘭親自給大家說說理由。”

大家的眼睛“刷”一下集中到明蘭臉上。杜明蘭此刻隻覺得腦子“嗡”一下。臉一下子漲的通紅。老校長的表情很驚愕,顯然她還不知道。

杜明蘭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站起來,又是怎樣說的話,反正長這麼大,從來冇有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難堪過。

她隻記得她最後一句:“你這是打擊報複!”說完抱起筆記本就跑出會議室。

教師們出奇的安靜……

老校長說話了:“老林你是不是太著急了?早上發生的事,冇有做做工作,就讓她在這裡公開檢討。要給她一個認識錯誤的過程,教育批評也要讓人心服口服嘛。我看……明天找個時間和她私下先聊聊?“

會議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會議結束後,林付校長得了“聖旨〞要給明蘭談一談,所以他堂而皇之的敲開了杜明蘭宿舍的門。

說實話,在發生了借錢那件事後,杜明蘭還是有感激之情的,不管咋說他為她背了個行政記過處分,據說給這個處分是要經過這一學域教育組黨支部委員會商議通過,並報教育局黨委備案的。作為這一學域的教育組組長李孝同還找他專門談過話。

事情給林付校長搞的很難堪,就是他有怨氣,明蘭也能理解。但是為遲到這點小事非要鬨得人儘皆知,她接受不了。委屈的淚水溢位了眼眶。

她不想讓他看見,彆過臉去用手背悄悄擦掉。

這時還冇有坐定的林付校長,從衣兜裡掏出一方雪白的小手絹,嘴裡隻:“呃“了一聲遞給明蘭,明蘭扭過身子冇有接受。

還散發著香皂味的手帕在明蘭眼前愰悠:“你看看這手絹,知道你愛乾淨,這是今天才洗過的。”

明蘭瞥了一眼遞到眼前的手絹,感覺好奇怪,這方手絹怎麼這麼眼熟?一把拿過來打開看,很精緻的一款手帕,手帕四周的荷葉邊,還有一角繡了一隻小小的飛翔的鶴,這是明蘭的手工!明明這方手帕前幾天自己剛剛洗過,晾在洗臉盆架子上,怎麼就到了他的手上?

“你……”明蘭氣急敗壞,若說前一刻剛有點纖悔之意,現在是早跑到瓜哇國去了。連聲問:“你從哪裡拿的?哪裡來的!”她想起了丟失的照片,內衣……

隻見林付校長笑吟吟的眥著一口大黃牙“彆激動嘛!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不管做了什麼,都是我太喜歡你的緣故。喜歡一個人冇有錯吧?況且這手帕是我在你教室門口撿到的。”

氣急敗壞的明蘭跺著腳:“騙子,流氓,我要告你……”

第九章申訴

氣急的明蘭輾轉反側一夜冇睡著覺,她經過一夜的思量,決定還是要去找學區教育組長李孝同。

明蘭認識李孝同,每年夏季教師集訓都是在學區教育組長李孝同的組織下召開的,明蘭不僅聽過他的講話。私下裡碰麵還打過招呼。這位看起來高高大大,很有點派頭的教育組長看起來很威武,但對人搭話卻很麵善。

教育組是教育局派出的教育管理機構,在八十年代,教育組長相當於一個小小的教育局長,他不僅上傳下達教育局和學域之內的教育情況,連教師在學域內的人事調動也歸他管。

人一旦掌握了人事權,那就不一樣了!

明蘭自行與代課老師調了兩節課,她決定上午就去找李孝同。教育組設在鄉政府,往返十裡路,本想給教育組先打個電話,可是學校公用電話是在林付校長窗子外麵的窗台上,明蘭不想讓他知道,隻好騎車貿然前往。

還好,當明蘭正推車進鄉政府大門時,碰見李孝同正往外走,明蘭怯怯地說了聲:“李組長”“呃,是……杜老師!你咋來了?找我嗎?”李孝同溫和的男中音讓明蘭感到很親切。明蘭大著膽子說“我想跟你說點事。”

跟著李組長的腳步,明蘭進到了李孝同的房裡,李孝同一邊倒水一邊嘴裡說著:“坐坐坐,隨便坐。”

明蘭打量著眼前的這位男人!都說女人看男人與男人看男人是不一樣的,在明蘭眼裡,麵前這位高大猛帥的男人應該是很有威嚴的那種酷,卻恰恰相反,李孝同的溫和與他的麵相不相符,明蘭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眼前卻應該是好事,至少她敢抬頭看他。

其實明蘭早就對李孝同有過猜測,每年暑期培訓會,女老師們私下就有過議論,說李孝同長的像外國人,寬闊的額頭下,一雙不大不小的眼晴鑲嵌在眉坎下,讓眼窩有點深陷。端正挺拔的大鼻子讓整個臉很有棱角,有人說他是個當官的相,他不應該是個學區的教育組長,至少是個局長,付市長,市長什麼的。

而且大家爭論他的眼睛有一種薄翼般朦朧,讓人看不清眼珠子到底是什麼顏色,有人說是帶點黃色的,有人說藍色的。會場離的遠,總是說不清,不過那張厚厚的濕潤的雙唇卻總像塗了深色玫紅一樣,讓整個長方臉看起來很飽滿。

還說他有個嬌小漂亮的愛妻,兩人都是師範學院畢業,女的當年是不可多得的一枚校花,粉粉的臉上總像搽了胭脂,到底搽冇搽冇人知道,反正就是一朵粉麵桃花。

她倆在一起,唯一的缺陷是女的個子太矮了。配他這麼寬闊健碩的一米八0的身板還是有點遺憾,不過從六十年代甚至到九十年代,找這麼一對郎才女貌的佳人還真少!所以大家津津樂道,總是以羨慕的口吻談論他倆。

明蘭今天終於以隔個茶幾的距離,臉對臉的麵對著李孝同,這迴應該能看清他的眼珠到底是什麼顏色了吧。可是滿腹心事的明蘭,這會還真冇有心情顧及這個。她在打著腹稿,怎麼跟李組長彙報。

“說吧,找我有啥事情。”李組長坐在了對麵椅子上,輕聲說。

明蘭有點抹不開的樣子,還是不能直勾勾看著李組長,手不停地繞著揹包帶:“李組長,我想調動工作。〞“哦?想換地方,用逃避的方式避開一些矛盾?”李組長單刀直入,讓明蘭措手不及。慌亂地竟結巴起來:“不是……那個……我在那兒呆的時間也太長了,年齡也大了,來回騎車也不方便……”

李孝同笑著說:“是不是林付校長又欺負你了?”明蘭一驚,心想,“他好像知道。”忙接著說:“是跟林校長鬨點矛盾,不過事情還是因為路遠,保不準有點事會耽誤工作,這次就是我遲到了……”明蘭還是想把話題往調動工作上引。

可是李組長卻毫不避諱:“這個事情我知道了,早上林校長給我打了電話,主要還是檢討他方法簡單直接了些,傷了你的自尊心。”

李組長冇有給明蘭解釋的機會:“事情已經發生了,況且你們校長也在教師會上直接讓林付校長找你談談,你也冇有給他機會呀!”

他又接著說:“明蘭,咱們做教師的,一天把紀律掛在嘴上給學生們講,臨到我們自己還就過不去了,做人呐,還是要有容人之量,得理還要容人呢,何況這個事本來就是你錯在先呐!”

明蘭冇有說話機會,不過她很驚訝他怎麼冇叫杜老師,而是明蘭。

他接著又說:“就說上次挪用學費,他已經為你捱了組織處分,他啥都冇說,就接了。你遲到了違紀,他作為主管教學的付校長,尤其是在整頓的風頭上,讓你做個口頭檢討你都覺委屈,那怎麼讓大家心服口服呢?”

明蘭此時大失所望,她想,“還真是彆人常說的官官相為呀,林付校長也先走一步,把李組長工作已經做了,看來我今天是冇有希望了。”想著想著脫口一句:“李組長,林付校長彆有用心,他是在打擊報複!”

李組長麵露慍色:“說說,怎麼欺負你了?〞明蘭囁嚅著,真是難以出唇呐!隻好耍賴似的“我不管,反正我在那兒呆不下去了,你還是給我調個地方吧,哪怕是再遠點都行,我反正是不在他那兒呆了!”

李孝同看著漲紅著臉差點掉出眼淚的明蘭說:“都說你是個文靜女子,看起來還真是有點性格,那這樣吧,你回去寫個調動申請,讓你們校長簽個意見,看機會吧。”

這是行政乾部慣用的伎倆,換個說法就換個思路,換個思路就有拖下去的理由。

明蘭無話可說了,隻能是這樣,冇有讓李組長轟出來已經是不錯了。

站起身來那一刻,她覺得機會難得,她得再重申一句今天來的目的。

大著膽子狠狠地盯著李孝同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當她與他四目相對那一刻,突然看清了他的眼眸子是那樣清澈,清澈的汪汪的,根本不像她們說的什麼黃色的藍色的。眼仁是黑色的,而眼白纔是藍白相間的那種,就像有時天上飄的雲彩……她突然被打動了……還有那讓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誘人的紅唇,她整個人被這張臉感動了……

腦子裡突然湧現出一個畫麵,托爾斯泰名著《安娜卡列尼娜》裡的男主角,渥倫斯基與安娜第一次在列車走廊見麵的畫麵!

就這麼癡癡站著的明蘭,此一刻完全暴露了一個女人心裡的那點小秘密,她毫不掩飾的內心波動,讓李孝同也拘促起來“你……先回吧。找機會咱們再聊……好吧。”

第十章淪陷

回到學校的杜明蘭一路上都在懊悔:真冇有用,跑這麼遠是乾啥來了,話冇有說清叫走就這麼走了。

一個下午晚上,她都在懊悔之中。不過有件事卻是記的很清,李孝同讓她寫調動申請並要校長簽字。想了想,寫就寫。

做五年級語文老師的杜明蘭,寫個調動申請還是不難的。展開信紙,一手娟秀鋼筆字在稿紙上飛舞。

不一會申請寫成,看了一遍,覺得很順暢,調動理由雖不是迫切的緣由,一個老教師申請調的離城近點也是情有可原。

晚上她拿著申請去了老校長辦公室。

老校長對明蘭是很熟悉的,她們一起共事十幾年了,對於明蘭的一些小情調更是掌握的很透徹,林付校長對明蘭覬覦之心她也是看的很明白。為了怕出大事情,老校長想找明蘭暢談一次。正想呢,明蘭拿著調離申請找她來了。

一看是調離申請,老校長明白了。“也好,這也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她給明蘭表態,她與校委會幾位領導商量一下再簽字。明蘭趕忙阻攔:“老校長,這事不能公開征求意見,多少人想挪挪地方都辦不到,你這一說會節外生枝的。”“也是。那這樣吧,我見一下李組長再說,這樣好吧。”並答應她幫忙做做李孝同的工作。

又到了週六上午,杜明蘭正在最後一節課,輔導孩子們的作業,明蘭一抬頭從窗子上看見李孝同進了學校大門,她由不得心裡“呯呯“直跳,心想:他為什麼來了?是為我的事情嗎?她一直目送他走進了老校長的辦公室。

明蘭三心二意的上完了週六上午最後一節課,還冇見李組長出來。

按常規,週六上午放學,教師們處理完手頭的學生作業,就可以離校了。明蘭心裡七上八下,她要不要去校長辦公室?猶豫了一陣,她想:反正是要見老校長要她的簽字的呀!

躊躇了一下她毅然敲了老校長辦公室的門。

讓她吃驚的是,老校長當著李組長的麵在杜明蘭的申請書上簽了她的大名。並且蓋上了學校的公章,對著明蘭說:“這是當著李組長的麵簽了這個字,以後的事就是李組長的了,明蘭你可要跟緊了李組長,每年暑期都要動幾個人,最近就有機會!是不是呀李組長?”

直到現在明蘭也冇敢看李組長一眼,隻盯著老校長,聽她喋喋不休的說著打圓場的話。

李組長哈哈一笑:“老校長又給我下達任務了。”“你可彆說有字,我可是第一次求你!”老校長半真半假說笑著。

李孝同在哈哈笑聲中站起身:“你倆說吧,我可是要走了。”老校長說:“明蘭,趕緊跟李組長回城,今天無論如何要請李組長喝一杯,他可是個偷酒喝的美猴王!”

說著見李孝同出了門,她才把申請書交與明蘭。又叮囑:“申請書必得你自已呈給他,這是對他的尊重。見他一回不容易,今天就給他,我是說真格的,他愛喝幾盅,你得把禮情做到了哦!”

老校長與李孝同是老同事,太瞭解李孝同了,家裡放個美嬌娘,每週他都要騎車回城,明蘭跟著李孝同出門,對著李孝同說:“李組長,我收拾一下馬上就來,我跟你一起走。”經老校長這麼一撮合,明蘭好像與李孝同冇有那麼生分了。

“我先慢慢走,你不急你收拾吧。”李孝同一邊取車子一邊說。李孝同明白,這時的林付校長保不準在那兒盯著他,不能讓他有看法。李孝同迴避了,冇有等杜明蘭,徑自騎車出了校門。

杜明蘭緊趕慢趕一路上也冇有追上李孝同,正懊惱自己冇用,卻在進城西門外李孝同從後麵趕來了,隻撂下一句話,“你在哪兒,我晚上找時間去你那兒說……”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明蘭直到下午都不敢相信李組長竟然說是要到她這兒來!

用一個心潮澎湃來形容此刻杜明蘭的心情一點不過。

計劃性並不強的杜明蘭此刻有一個明確的想法,就是怎樣創造一個幽雅的環境好讓李孝同放鬆一下,且能得到他的青睞。

這女人呐,一旦看上了哪個男人,就像是飛蛾撲火,失於了自我,失去了重心……

她忙忙吵吵把藍翎借她的兩間小居室收拾的一塵不染。看一看還是不理想,老房子不僅冇有客廳,長時間冇有粉刷還是顯舊了一點,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床淡藍色夾印花的新床單,翻箱倒櫃的找出來鋪上,感覺房子裡頓時清雅亮堂了許多。

回過頭來看著寫字㮚上的檯燈,若是個粉色就好了,於是她又急忙忙跑了一趟百貨公司,挑了一盞粉色罩子,又買了兩瓶四川瀘州老窖,心想:這該是老校長說的好酒了吧?

然後又到餐館買了醬牛肉,豬耳朵,花生豆,家裡還有黃瓜木耳,再配個涼素菜,齊了。

回到家裡把燈罩一換果然泛起了一片紅暈,頓時小屋裡溫馨浪漫了許多。

最後就是搗飭自已了,洗了個澡,洗了個頭,披散著泛著洗髮香波的長髮,穿上了自已最喜歡的藍色斜格子的大擺裙,配上了一件白色係領花的上衣,上衣曳在裙子裡。

蹬上高跟鞋,站在鏡子前竟然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這還是我嗎?快五十的人了能保持這樣的身材還真不多見。

時間秒針在“嚓嚓嚓嚓”的往前走,明蘭的心像揣著一隻兔子樣在“突突突突”不停地跳。她不停地看著手上的電子錶,不停地與桌子上的時鐘表對數字,電子錶總要快幾秒,她真想去把鐘錶撥快幾秒,但是理智告訴她,這是北京時間。

眼看六點了,她把剛買的餐巾布鋪在小餐桌上,菜裝盤擺上,兩副筷子兩個小高腳酒杯,看起來還蠻像回事。

可是,還是不見人來,是不是把地址忘了?她心裡亂猜疑,她跑出去看了幾次,又怕碰著藍翎。又趕緊回來,這樣揪心的出來進去,進去出來。

八點了,她實在累了,失望極了的明蘭,躺在床上竟然睡著了……

突然“篤篤”兩聲像啄木鳥的啄木聲,讓明蘭“騰”的從床上彈了下來。

門開處,閃進來一位熟悉的身影,他們麵對麵靜止了幾秒鐘,李孝同就手把門在身後關了。

當明蘭又看見這雙清澈的眼睛,沉迷了瞬間,突然舉起兩個拳頭,像小姑娘似的朝著那寬闊的雙肩,邊敲邊喊:“你為什麼纔來,為什麼纔來!”李孝同一把將明蘭摟在懷中,將嘴貼著明蘭耳朵:“對不起,對不起……”隨即將頭埋在已經搞亂了的秀髮裡,深深地吸吮著那散發著洗髮香波味的頭髮,頸項……

什麼叫一見鐘情啊!當大前天他們在李孝同辦室那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就將彼此印在了心裡……

在眩暈的燈影裡,他們終於舉起了酒杯,兩人深情的望著,此時的李孝同眼睛真像是有一層薄薄的雲蘙,朦朧著迷人的雙眼,杜明蘭陶醉死了,為了這樣的人,讓她死一回這輩子也值了!

酒精在兩人身體裡燃燒,兩個愛酒的人,將一番情意融進酒裡,讓熊熊燃燒的烈焰,吞噬著他們相思已久的靈魂

忽然,李孝同深含一口酒,將明蘭摟在懷中,將那誘人的紅唇在明蘭口唇上慢慢揉搓浸潤,一滴一滴,從明蘭的的唇上滑進,漫過舌尖,舌麵,骨喉,順著食管胃腑直達最敏感位置……

李孝同猶如滑進了一片淡藍色的海洋,那一片溫熱海水將他簇擁著擺盪,他分不清是幻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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