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津地,城南郊外的湖邊。
此時,天還未亮起。
“叮……叮叮叮……叮叮…………”
一通標註著美帝的跨洋電話,撥打至青年的手機。
在突然亮起的手機鎖屏上,時間與日曆一閃而過。
農曆二月末,公曆四月初,仲春。
陳元洲冇多想,從床上起身抓過手機,他目光落在通話介麵的備註名稱。
頓時,陳元洲清晰的眸光裡,泛出一絲奇怪。
“喂,師傅。”
“哈哈哈,該不會我走了之後,你小子就天天睡懶覺吧?”
隔洋撥來的電話裡,聽到青年的聲音,略有倦意。
蘇鳴一副得意的口吻,帶著不著調的態度,讓人心神一下子鬆了下來。
“冇,您那頭的事情,還順利嗎?”
“我這邊倒是順利,畢竟落葉歸根,回鄉返國,哪裡需要其他什麼理由。”
“往前,不想歸國,是因為外頭這大灘子,洪門手中寄托了多少人的生計與安全。”
“那纔是理由呢!”
看起來矮小瘦弱的老頭,望著麵前皎白的圓月,思緒複雜。
他鄉若有當頭月,不及家鄉一盞燈啊……
“現在國家強大了,外頭環境對於我們這些離鄉之人,也好上不少。”
蘇鳴收起感歎的狀態,麵色轉認真,對著電話裡的人,囑咐道。
“不過,國內異人界風波四起,魚龍混雜……”
“眼下這情況,我還走不脫,在那邊你自己注意點安全。”
“明白了……”
絮絮叨叨一大段情感,從老人的話語裡傳出,流入青年的心窩。
“嘟……”
電話掛斷,青年推開視窗,濕潤的湖風從遠處洶湧而來,吹拂在腦門上有些發涼。
風掠過他的身影,吹響得桌上白紙唰唰作響。
略感清醒,聽著嘈雜響動的陳元洲,皺起眉頭。
他前走兩步,拿起在玉山下起伏不斷的白紙。
這張在心頭留了好幾頁煩緒的白紙上頭,有數個名字。
趙方旭、關石花、那如虎……
這三位,在青年寫下的筆畫中,遒勁有力,被留在紙張正中。
而在,壓住白紙的玉石下方,還藏有四個名字,分彆是王藹、呂慈、陳金魁、牧由。
陳元洲從青玉印章底下,抽出白紙條,輕掃了一眼尾部的四個名字,冇有猶豫。
“哢嚓。”
白紙在風中被青年的手掌捏成一團,送入垃圾桶中。
“不想了,到時候看誰先找事,誰先找事就先弄誰。”
上麵的人有心,下麵的人有意。
但總有人喜歡,中途跳出來壞事……
青年抬眸,窗外的天還未亮透,水霧四起的情況下,還看不清楚湖麵的景色。
清晨,六點過一刻。
春分剛過,北方按理說晝夜長短已經輪轉。
簡單梳洗十數分鐘後,換上了純白色練功服的青年,順著鋪好的碎石小路走到湖水邊的觀景台中央。
陳元洲中央立定,沉心靜氣,開始調整呼吸,活絡筋骨。
他運轉起精源功,這套功法雖說是師傅後來創出的,與醉拳並不算完美適配。
但在其他效用上,它有著非凡的作用。
修身補神,養心練性。
在他的太白奇術之中,更是有著不可缺少的使用價值。
旋即,念頭下沉,陳元洲將自己全身心放空,開始打拳!
七歲那年,他被海外洪門的大會長——醉虎蘇鳴,收為關門弟子。
隨後,開始學習醉拳、洪拳三寶等各路拳法。
“嗖!”
拳出破風,洪拳重橋馬,要求馬步紮實,穩紮穩打,橋手剛勁有力,有斬釘截鐵之功。
青年背後,陽光從雲霧之中流下,一身金色碎鱗讓湖麵的綠波泛起晶瑩,這幅大自然繪出的美景,極是漂亮。
“嘶……呼……”
湖邊裡,傳出一聲綿長的換氣聲。
徹底沉靜下心神的陳元洲,開始以意領氣,以氣領形,打起了洪門外學來的拳法套路。
肉眼可見,在青年出拳邁步之間,生出了一股圓潤精深的炁,盪開空氣,形成道道波紋。
陳元洲左拳銜右掌,招招不停,步步可依。
本身以剛猛、強硬著稱的八極拳,被青年吃得極透,出拳伸腿極為自然、流暢,變化無窮。
好像每一個動作都飽含了自身的情緒,而在情緒之中又含藏了陳元洲對於此番拳術的獨到理解。
就在這一伸一展裡頭,天地大道也融合了進去。
“嗖嗖!!”
漸漸地,陳元洲的拳速越來越急,步伐越來越快。
“嗖嗖嗖……”
拳影密密麻麻鋪開,宛若大瀑傾倒,一瀉千裡。
陳元洲身上的拳意,升騰,再升騰,最終達到極巔,一次性全然爆發開來。
拳出破風,驚雷乍響!
“轟隆!!”
席捲大地的疾風生在他周身,裹挾著湖麵吹來的晨風,向院子裡桃樹拍去。
桃枝晃盪,桃葉嗚咽。
“簌簌簌……”
旋即,大片綠葉從樹上墜落,飛向白影。
陳元洲一套拳術不停,在八極拳威力的最頂峰處,轉成了披掛掌。
瞬間,這股浩蕩拳力再強幾分。
院中的風,愈演愈烈,出拳的雷音,霸道淩厲。
很快,在陳元洲手中的劈掛掌,將要弱下回頹勢之時,他精巧一轉,化出了太極。
一身拳勁,緩轉急,急化凶,凶回穩,穩出柔。
就在各門各家的武學,被陳元洲在龍驤虎步,一拳一腳之間,信手拈來時。
初升的太陽,也從遠空開始向穹頂天際爬去。
一聲輕喝,陳元洲手中太極架,纖柔收起。
陳元洲數不清楚,自己一共出拳多少,隻是將自己定下的要求打完了而已。
“呼……”
陳元洲放緩呼吸,卸掉體魄上覆蓋的炁。
他看著身前彙聚在一起的落葉堆,輕聲笑了下:“不得不說,太極拳和落葉,簡直是絕搭。”
低頭,他看著自己身上純白色練功袍變得灰濛濛後,轉為苦笑道:“隻是地躺拳和白袍,也確實是不搭啊……”
稍待片刻,已經結束早功的青年,步入屋中,拾起桌麵上的手機,翻看起了昨夜留存的訊息。
“額……”
“今天早上調課了啊。”
“看來隻好先通知客人,營業改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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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變,昏時。
一輛黑色捷達從津地北郊的物流園中駛上大道,緩緩彙入喧鬨的車流人海之中。
駕駛座上的青年人,一身黑西裝搭配白襯衫,麵相清爽堅毅,衣著乾淨而整潔。
從青年人的西裝扮相上,就能夠大概猜測出他的性格。
隨著車速越來越快,黃昏的餘暉和晚風,從縫隙裡漏過。
副駕駛上,少女的輕柔髮絲被風兒盪開,露出一張無暇素顏。
馮寶寶氣質乾乾淨淨,淡淡雅雅,眼神裡不見一點雜質。
隻是她,好像盯著地麵上流動的樹蔭,入了神。
這份出塵不染的畫麵,美得無法抗拒,美得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