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三十幾年前的一個夜晚,泰安郡發生過一起兵營襲擊案,當晚駐紮於此的一營官兵,以及一個村鎮共計一千二百多人被人在一夜間殺了個乾淨。
此事後來震動天下,更是震驚了江湖,因為做下此事的不是一支軍隊,也並非是任何臭名昭著的刺客組織,而是一個人,一個人殺光了那裡所有的人。
這是勘察現場的所有巡捕得出的結論,殺人者功夫路數雜亂,江湖上大小宗門的招式都有,但是每具屍體上卻隻有致命傷一處。
也就是說,殺人者隻用一招殺一人,招招不重複。
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在江湖上屈指可數,但能在一夜間殺光如此多的人還不留下本宗功夫的絕此一人,“俺要是能有那種武功就好了,”說話之人是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一邊說著還一邊拿著手裡的二尺鋼刀朝著周圍比劃了幾個刀花,隻是招式混亂,毫無章法的亂砍亂劈。
一旁陪在他身邊趕著馬車的老車伕被嚇的往邊上躲了躲,衝他嚷道:“躲著點,要是劃傷了老夫,要你好看。”
年輕人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收起了鋼刀,卻聽老馬伕嗤笑道:“哼,殺一千來多人,你做夢呐?”
年輕人一聽不樂意了,“隻要是武藝高強之人怕也不是冇可能,”老馬伕慢慢從腰帶上解下菸袋鍋子,打開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紙包,湊到鼻頭下嗅了嗅,露出一臉滿意的神色,食指加大拇指從裡邊輕輕捏出一小撮來放進銅製的煙鍋子裡,大拇指往下使勁壓了壓,這才把紙包重新包好揣進懷裡,打著了火摺子,放進煙鍋裡,便吸了幾口,隨著小火苗點燃了黃菸葉,老馬伕這才吐出一大口濃煙,舒服的一雙老眼眯成了一條縫。
年輕人看不慣他這副老煙槍的模樣,便道:“老是抽那些玩意,有啥好抽的,早晚把牙燻黑嘍。”
老頭衝他一咧嘴:“哎,老朽的牙早就己是半黑半黃了,豈會在乎這個?
到是你整天不好好乾活賺錢,想著攢錢將來好娶婆娘,卻天天想著去做門子的大俠,那江湖遊俠是那麼好當的?”
“嘿,你個半截入土的老朽是不會明白俺的,不是有那麼句話咋說來著,麻雀啥啥的知道水壺的誌氣。”
老頭聞言翻了白眼:“是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你這不學無術的朽木,連這等典故都不曉得,還想去闖蕩江湖?
學人家一夜殺千人,你犯癡病了?”
“切,學你說的哪些會了又能怎樣?
許賬房倒是會寫一手漂亮字,可還不是得走街串巷的去給人家寫對聯,寫信件,讀書哪有習武來的痛快,”老頭不再跟他犟了,眼看著就要抵達目的地了,他與年輕人是魏州一家貨棧的夥計,乾的便是走馬跑貨的活計,也許會有人問,乾這種活的不都是鏢局嗎?
鏢局養的是武師,接的都是大單生意,對於這種車行跑馬的小活,人家壓根看不上,而且貨棧跑馬車外租,也與鏢局有聯絡,所以犯不著花冤枉錢,而且單從眼下這一老一少都有佩刀上來看,他們也多少會點功夫,不一定能打的過土匪,但是對付沿路上找茬的混混還是綽綽有餘。
“哎,老爺子俺看著晉州似乎是比往常更嚴了耶,”年輕人小聲嘟囔道:“往常來時可冇如此大陣仗,”二人眼看著晉州城下排的車隊列成了長龍,都在等著檢查進城,看守城門的巡防營全身甲冑,嚴陣以待,城樓之上甚至可見一隊火銃手己經備好準備,隨時便可射擊,二人被這等陣仗糊住,趁著還有一會纔到他們老頭便朝著前邊的趕車人去問:“夥計,前頭這是啥陣仗啊,往常來此地可從冇遇到過呀,”被問的那人也是一臉茫然,老頭看了眼貨物上的旗幟,好吧,他跟自己也是一個行當的,都是打從外地過來運貨的,便又尋了幾個人打聽,終於有個認識他的巡檢差官看到便將他拉到旁邊無人處,“老吳,這次可不是做兄弟的為難你了,實在是上頭的命令,誰敢徇私,可就是個死了,”說著話他還指了指城樓上的火銃手,“瞧見冇,那些兵彆說你了,就是我都冇見過,據說是王府養的親兵隊,乾係重大,最好彆有什麼摻雜在裡頭,”老吳聞言連忙擺手:“不會的,不會的,我家掌櫃最是守規矩了,不敢做違法之事,”“那就好,哎,你把你們路上帶來的傢夥什都給我,我給你保管著,免得待會到你們那邊了麻煩,”老吳立刻解下配刀悄悄遞給差官,又回去拿過年輕人的短刀也一併交給差官,差官一一查過,笑道:“就你們拿的這種傢夥,連頭豬都捅不死,也就是嚇唬嚇唬人罷了,”“那是,那是,可不敢提殺人啊,”差官滿意的點點頭,老吳又趁機遞過去一粒碎銀子:“勞煩大人費心了,”“恩,好說,”果真如差官所說,搜查的士兵今日辦事格外認真,幾乎將整輛車翻檢了個遍,也未能發現違禁品,其他車上倒是有些違禁品,不過隻要不是刀槍之類的武器,便連看都不看,由此老吳似乎明白了什麼,隻怕近幾日城中將有大事要發生了,果不其然,就在三天後的一個夜裡,晉王府上遭遇了行刺,刺客共計六人,兩人身纏火藥在晉王大宴賓客時混在賓客之中,點燃了火藥,現場大亂,王府近衛很快包圍了現場與刺客掀開大戰,驚慌之餘竟忘記排查現場導致另有一名刺客偽裝成了近衛朝著晉王殺去,幸虧晉王身旁有高手護衛倖免,隨身侍奉的王府總管太監張溫眼見大事不妙,便招呼幾個武藝高強的近衛掩護晉王先行退出彆院以庇護,就在一行幾人撤至一處水塘邊時,異變再次發生,原本沉靜無波的水麵突兀炸起一團浪花,眼見一道水柱從中朝著晉王而去,張溫立刻擋在晉王身前朝著水柱拍出一掌,一掌之威擊散了水花,露出一道青衣身影,二人雙掌打在一塊,刺客不敵張溫被拍飛出去,卻落在水中時以周身氣勁再次掀起一道水浪朝著幾人打去,張溫見此大驚也顧不得身周同僚,忙一手提起晉王衣領後撤,一手打出一掌波功抵擋,但這道水浪太大,拍的幾人立時倒地,張溫還要再戰卻見水花中一道劍光刺來,竟是首刺晉王而來,顧不得許多便起身護衛,誰知那竟也是一道水柱衝在身上,而真正的劍芒早己擦過他的腰肋刺中晉王,張溫暴怒,彙集周身氣勁朝著刺客拍出一掌,卻被早己防備住的刺客以手擋在身前,這一掌力大,卻也不曾打傷刺客,刺客正奇怪時,卻見張溫手掌再次用力朝他推出一掌,這一次刺客被打的倒飛出去,口吐鮮血,手掌骨骼以及胸腔肋骨皆斷,刺客咬牙強撐著看向張溫,想不到晉王府內竟還有掌握內家功夫的高人,不過任務己經完成,他倒也不白跑這一趟,正想時,卻見西周火起,無數身著鎧甲手持刀矛的武士圍攏過來,在幾個明光鎧武士的護衛下一位身著精美鎧甲的俊美男子來到人前,張溫見了來人連忙躬身一拜,“讓殿下受驚了,奴婢萬死,”“無事,今夜若非張大拌護衛,孤隻怕早己身死,也多虧了安先生廣尋世間尋來了一位高人,不然又怎能將這等宵小之輩拿下?”
刺客一臉茫然的看著張溫所拜之人,又看到人群中一位文士打扮的男子,以及他身邊一位衣著樸素,道家打扮的女子,此女子手中還握著一枝枯樹杈,以及一些算籌,看到此人,刺客悚然一驚,眉頭立刻皺起,卻聽張溫喝令道:“左右聽了,殿下有令抓活的,”聞言弓箭手退下一隊長矛兵上前,邁著整齊的步伐朝著水塘逼近,這時又有人朝著刺客撒下漁網以圖活捉,刺客卻是冷笑一聲:“淺薄之人,今日便叫爾等瞧瞧,何為玄門遁術,”說罷便縱身跳入深水處,官兵見了連忙也跟著跳了進去,不多時便一個個浮起,竟是在水下被人抹了脖子,見此更無人敢上,張溫又下令命人抬來床弩朝著水下一頓亂射,竟是不見了刺客蹤跡,正待幾人茫然時,卻聽那為道家打扮的女子開口說道:“不必捉了,此人己順著荷塘底部的水下暗河遁走了,”安姓文士道:“這不可能,這荷塘是我親自督造,當初為了防止有人順著暗河上來行刺特意把暗渠挖的很深,很窄,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了,而且人憋氣的時辰有限,等過去了早憋死他了,”卻見女道長搖頭:“安先生可能不知道,天下間有一門玄門秘術名曰奇門遁甲,此術中有一門功夫,稱做:遇水成蛟,是奇門遁甲中五行秘術中水行術的一種,據說極難練成,凡能成此道者,可於水中暢行無阻,猶如魚入大海難尋其蹤,方纔聽那刺客說話,想必還是個年輕人,年紀輕輕便能掌握這等術法實在難得,無量天尊,”聽的女道長唱了一聲法號,眾人心下一沉,看來追是追不到了,奇門遁甲,眾人雖然不曾見過卻也有所耳聞,再聽女道長所言,想來此人應當是個極有天賦之人,隻是可惜不能為王府所用,想到這裡晉王不僅又冇了剛纔要殺他的念頭,反而心生招攬之意,便道:“可是總不能真的便如仙尊所言他就成了蛟龍而去?
總還是要化回人形的吧,這等功夫應有缺陷吧,哪怕是孫猴子變化也不可能一輩子不會變回來,”女道長聞言微笑:“殿下聰慧,凡事自然有利便有弊,此等功夫修來不易,做水遁而去若是一時半會不上來,想必也會耗費掉大量內力,適才又與府上大人一戰大傷,量他也該到了元氣大損的地步,殿下隻需命人尋著水源一路下去捉拿便是,”張溫不等晉王吩咐便己經命人下去辦差,這一夜晉州八門全閉,全城騎兵出城搜查所有水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