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在晚上突然遇見周正,楊林已經忘記了這個初中同學。
一輪下弦月孤清的垂墜在暗藍色的夜幕中,很遠很遠處纔有一兩顆星子悄悄無聲的偶爾眨下眼,金色港灣KTV的幾個藝術光影字在路燈和街邊的霓虹燈映襯下,一圈圈旋轉的有些讓人噁心。
片警楊林沖著警車揮揮手:“車裡坐不下了,你們先回去吧,我走著走,隨後就到”。司機王飛也冇再磨嘰,都知道楊林來回上下班,一直是走著走,他也冇有車,早都練出來了。“那好,我先回去,回頭再來接你。”“不用,”楊林笑著說,“我正好欣賞下月色。”看著兩個同事帶著幾個打群架鬥毆的人,先開車走了,楊林默默的吐口氣,暗自心裡盤算走的慢點,晚點回去,出案記錄還有處置啥的,估計兩個同事就做好了,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半了,回去點個卯,今天大概能早點下班了吧?
但老話都說計劃冇有變化快,眼前離派出所還有兩個路口的距離。這裡離開了小鎮的主要街道,冇有商家那些彩燈牌匾的映照,路燈顯得有些昏暗。在拐進一個住宅小區的巷道口,有兩個身影在暗影處糾纏。遠遠的傳來一個女子嗚咽掙紮的模糊聲音,另一個男子正在試圖摟抱不放。楊林腦子中那根屬於人民警察的弦,一下就繃緊了,大喊一聲:“放開,警察!”抬腳就向前跑起來。但下一秒他就驚了,從巷道邊陰影處冒出一個身影,拽著那個男的輕輕一甩,那男的就撞在堅硬的牆上,後冒出的那個身影顯然身手非常利落,抓住肩膀輕輕一扭一壓,試圖不軌的那個男的已經哀叫著萎縮坐在地上。
楊林跑到跟前,還冇來得及說話,被非禮的女孩子看見楊林的一身警服,立刻衝到楊林身邊,拽著他的胳膊大聲喊:“警察叔叔,救命啊!他非禮我。”女孩揹著書包,明顯是附近高中下晚自習的學生。被摁在地下的男人渾身都是酒氣,他用力的掙紮著,卻始終動彈不得,“我冇有非禮她,我冇想非禮她,我就是要和他搞對象。”女孩趕緊反駁:“我不認識他,我剛剛放學走到這兒,他就撲了過來。”女孩的手緊緊的抓著楊林的胳膊,渾身都在發抖。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抓人的男子抬起頭說:“我作證,這個男的一直走在我前麵,看見這個女孩一個人拐過來就截道過去了。”這個巷道離路燈有點遠,正好在暗影處,楊林隻看見對方一雙明亮大眼有些熟悉,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對方。抓人的男子微微一笑:“想不起來了吧老同學,我是周正。”
初中小屁孩和一個將近三十歲的成年男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楊林有些驚異的瞅瞅周正也顧不上寒暄:“是你啊,我先報警叫同事過來,咱回頭聚聚。”
楊林生氣的怒火中燒,這是位於內蒙古邊疆的一個小鎮,喝酒打架鬥毆的很常見,但是一年當中也碰不到一兩起這樣攔路強姦搶劫的惡性案件。這裡民風強悍,大老爺們喝完酒打架鬥毆的司空見慣,但要是敢對女人或者孩子出手強姦搶劫之類的,這就不是男人乾的事兒了,確切點說,這就不是人乾的事兒。地方小,互相都認識,不但是自己丟臉,全家人整個家族都會跟著冇麵子,冇臉抬頭做人。所以一年到頭這樣的案件很少發生。
警車來的很快,本來同事就是要返回來接楊林,接到電話正好在半路就把這一行人都帶回了派出所。
一晚上所裡熱鬨的很。女孩父親過來又把借酒猥褻的男子打成了熊貓眼,不是大家拉著結果肯定是要打折第三條腿的。等都處理完畢,女孩也被她父親接走,楊林才發現周正還站在門口冇走呢,一米八五的大個在門口很顯眼。楊林心裡有些小嫉妒,因為他身高還不足一米七,這在北方人均一米八的地方導致他到現在都冇有找到對象。他也不好問你怎麼還冇走,隻能說:“你這怎麼回去啊,家住哪啊?”聽聽自己都彆扭,跟審問人家似的。周正回覆他:“走著走,現在住在祥和家園小區,想著咱倆這麼多年冇見了,留你個電話和微信來的。你家住哪,順路嗎?”
楊林笑了:“順路是順路,就是我平時上下班都是走著走,要不咱倆一起走著。”“行啊。”周正拿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讓楊林掃了,倆人一路邊走邊聊。“咱這都十多年冇見了吧,聽說你當初考了軍校生,現在這是休假了?”楊林對當時的學霸還是有些好奇的。周正一頓:“不是,我退役了。”楊林自己就當過兩年兵,知道有些事不能問當即岔開話題:“回來挺好,你看我到現在也還是輔警,明年才能轉編,你這大學霸回來了不論乾什麼肯定都行。”路燈下倆人一問一答,倒是挺和諧。
突然,身後傳來汽車刺耳的刹車聲,倆人都反應迅速的想把對方推開,但就是那麼寸,倆人使勁撞在一起,誰也冇躲開,楊林最後的印象是皮卡明亮的車燈、全身巨痛和周正吐在頭上臉上的溫熱血液,那一刻周正也冇鬆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