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是個種地的好時候。
在微亮的月光下,此時就有一個少女滿頭大汗地拿著鋤頭,一下一下地在土地上挖出一個坑。
她身著淺藍色的雲浮宗宗服,衣領繡著一連白色茉莉花的形狀。
挖了好一陣後,她用著與她身材不符的怪力,成功釗出一個人形大的坑。
她杵著鋤頭思考著坑的大小應該是夠了,就是深度倒不知道夠不夠埋。
沉思半晌後,她轉身走向身後不知生死的美人,像扛大米一樣把他搬到肩膀上然後走回大坑旁。
她稍微用力,把人往大坑放了進去後,拿起鋤頭開始哼哧哼哧埋了起來。
在少女忙著的時候,冇注意到正埋著的美人手指似乎小幅度動了動。
在最後一點的縫隙也被埋嚴實後,少女用鋤頭拍了拍被埋的地方。
“嗯,大功告成?”少女用手臂隨意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拍了拍手準備離開。
她突然靈光一閃,想起自己忘了的事。她把手伸進腰間的儲物袋,掏出了一朵小小的向日葵,然後插在凸起的土壤上。
她雙手合十:“土髓丹,天露丹都給你用上了,醒不醒的來靠你自己了哈。”
“美人一路好走。”
說完,她就往回宗的方向慢悠悠走去。
而在她走了冇幾步後,身後突然有了動靜,正中心插著向日葵的土壤動了動,一隻手從裡麵筆直的伸了出來。
雲浮宗
少女就著月色徒步回到宗門時,發現這個時候宗內居然異常熱鬨。
平日裡從雲浮宗大門內進入,走完千層的梯階,正對的是一條能容幾百人行走的平坦大道,左手是交接任務的日務堂,右手則是用食的食堂。
一般這個時間宗內上下不是在自己的峰內打坐修煉就是在日務堂交接任務,而食堂也隻會有寥寥幾人用餐。
今日的雲浮宗,各處高掛彩燈,在道路兩旁擺滿擺滿了各色檔口。
少女成錦繡,瞬間瞪大雙眼,她忘了最近是宗內半年一次舉辦的美其名曰和其他宗門交流的大會。
她默默歎了口氣,在心裡哀嚎:“唉,造孽,這是天要亡我。”
她往日務堂看去,那裡是她的最終目的。
就這麼幾步,成錦繡咬咬牙,抬起腳往前走去。
然而,時不待她。
一大群人簇擁著麵目俊秀,嘴角下方還有顆紅痣,帶著爽朗的笑容迴應身旁人的少年。
少年笑著迴應時,餘光瞄到成錦繡,他轉頭對上成錦繡的目光。
他笑意盈盈地看著成錦繡,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成錦繡卻瞬間僵硬,她努力扯起嘴角,抬起右手揮了揮,然後讓路給他們走。
看到此情此景,少年身邊的人有的皺起了眉頭,有的不以為然,彷彿她隻是一塊路邊的石頭。
不知道是誰先起了頭,用自以為小聲的聲量說:“誰啊這是,看起來還怪窮酸的。”
聽見這句話的少年卻在經過成錦繡時卻停下了腳步,並開口問:“七師妹,剛完成任務?”
成錦繡咬咬牙:“嗯......”
少年頓了一下,又笑著開口:“我最近接了一個新任務,需要大概5個人組隊,我還差一個人,七師妹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組隊?”
成錦繡平時都是獨來獨往,甚少與人交流,更不用說組隊了。
但是這是顧師兄的邀請,而她根本無法拒絕他的請求。
於是成錦繡唯唯諾諾的回了一句:“好......”
顧之陽聞言笑容更大:“師妹這是答應我了?我太高興了!你居然接受了我的邀請,我還以為會被拒絕。”
成錦繡的臉頰悄悄爬起了淺粉色紅暈,她小聲應了一句:“不會...”
顧之陽說完,發現手臂的衣袖被身邊一個粉色衣裳的女孩拉了一下,她嘟了嘟嘴:“顧師兄,之前我說要加入你怎麼都是不鬆口答應我呢?她有什麼好的呀!”
顧之陽笑了笑,用冇被抓著的手輕輕捏了一把女孩的臉:“你還小,這個任務不簡單,會有危險。等你再多修煉幾年,我就帶你去。”
女孩聞言轉頭哼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顧之陽對成錦繡笑著道彆後,繼續和那群錦衣華服的少年少女向那些檔口走去。
成錦繡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走向日務堂。
日務堂前有個看著就桀驁不馴的少年,嘴裡叼著根草,斜躺在一個躺椅上,一隻腳曲著搖搖晃晃的。
成錦繡看到這一幕見怪不怪,走上前,把少年嘴裡的草拔出,然後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方形盒子,從裡麵拿出一根麥芽糖,重新塞進少年嘴裡。
少年在整個過程毫無反抗,反而順從地含著麥芽糖。
他挑著眉細細品嚐了一下:“新口味啊?不錯啊,小錦你這品味有進步。”
成錦繡幅度不大地扯了一下嘴角,但少年知道這是她高興地在笑的表現。
少年哼笑一聲,原本就俊秀的臉,帶上不一樣的風采。
作為一個資深顏控,成錦繡成功又一次被美貌二連暴擊。
有什麼辦法呢,喜歡漂亮的事物有什麼錯嗎。
成錦繡又開口:“之前就和你說了不要老是隨便亂把什麼東西都塞嘴裡,萬一有毒呢?”
少年不屑一笑:“要這麼容易就被毒到,我早死了多少回了。”
成錦繡有些無語,但她隱約知道這是少年的成長環境導致,她也無法強硬去改變他。
她說完又把手伸進儲物袋,撈了幾下,掏出了好幾個包裝盒,然後全部放在少年身上。
少年愣了一下,看向成錦繡。
成錦繡解釋道:“這是給你買的,你之前不是送了我一個蝴蝶髮簪嘛?”
少年開口問:“我就買了一個髮簪,又不值幾個錢,這?”
成錦繡撓了一下臉頰,支支吾吾說:“我...我就你這麼個朋友,而且還是第一次收到來自朋友的禮物。沿途看到這麼多東西,都想和你分享,我又做不了決定,就都買下來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發自內心地笑了。
成錦繡覺得這個笑容和之前的好像都不一樣,但是又不知道是哪裡不一樣。
共同點大概是都很好看吧,嗯。
成錦繡把東西都給少年後,抬步走進日務堂交接櫃檯,她把令牌和信物放在桌上換取了宗門二十點積分和兩塊上品靈石的報酬。
任務一般分為甲乙丙丁,丁級任務就是在宗內照顧靈獸給它們喂餵食,給靈花靈草靈藥靈植什麼的澆澆水,基本報酬在十個下品靈石左右。
在修真界中,靈石兌換率是一個上品靈石等於一百箇中品靈石和一千個下品靈石。
而一個白饅頭隻要一個下品靈石。
一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師妹就接了什麼乙級任務還活著回來了,這實力...
櫃檯的師兄知道自己本職,做完交接後,他也冇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
他神色如常的向這位師妹介紹:“乙丙丁的板塊最近都有新貼上的任務,你隨時可以去接取。”
成錦繡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後,把東西都往儲物袋裡扔之後就往外走去。
果然門外少年還是懶懶散散地躺著,隻是東西都被他被他收到儲物袋裡去了。
成錦繡有些疑惑:“你收進去了?不拆開看一下嗎?”
少年搖了一下頭:“回去慢慢看,不急。”
“你要回去了?我送你吧。”
成錦繡想了想,還是問了一下:“我想逛一下,我看見有好幾個賣吃的檔口和話本的檔口,你要一起嗎?”
少年聞言點了一下頭,伸出手示意成錦繡拉他一把。
成錦繡會意把他拉了起來,剛想放手卻被他握緊。
少年挑了挑眉,一本正經地說:“你老是迷路,人又這麼多,怕你走丟。”
成錦繡沉默了一下,她想反駁,但是他說的全是實話。
於是她放棄掙紮,對少年說:“你贏了,走吧。”
就在他們走向檔口的當兒,陸陸續續有人認出少年。
徐錦墨,束陽峰小霸王。雖然有著詩意的名字,本人卻是囂張跋扈的代名詞。
上到掌門,下到新入門弟子,無人不知他的囂張行徑。
他從來不遮掩自己狂傲,畢竟他有資本。
徐錦墨來自十大修真世家,徐家。
作為嫡子,從小就享著旁人努力十輩子也不一定得到的資源。
而他也不負眾望,年僅十歲就成功進入煉氣十級,衝擊築基,說是天之驕子也不為過。
但就在他十歲那年,被動了歪心思的旁支勾結魔修,把他拐走。
中間失蹤了五年,即使徐家再怎麼找也冇有他的蹤跡。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凶多吉少的時候,他渾身是血的回到徐家。
冇有人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
他修整了一年後,剛好束陽峰長老算出他的命定弟子將會在徐家。
束陽峰長老上門拜訪後一見到徐錦墨就知道這是他的命定小徒弟,當他正和徐家討論的時候,徐錦墨卻主動開口願意跟束陽峰長老走。
徐家對他無有不可,隻得答應了。
徐錦墨和成錦繡邊走邊看熱鬨的市集,突然成錦繡拉著他往一個燒烤的檔口走。
成錦繡盯著一串串油光滑亮的烤肉,不停吞著口水。
徐錦墨好笑地看著她這樣子,然後對檔口的老闆說:“都要了,多少錢。”
正烤著的老闆抬頭一看是徐小霸王,手抖了一下:“既然是師兄你要的,就不用錢了,都給你了。”
成錦繡看著老闆這樣子,眨了眨眼,然後掏出了三箇中品靈石放在燒烤架旁邊的空位上。
老闆此時才注意到成錦繡,他張了一下口,像是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
徐錦墨他們等老闆打包好後,拎著燒烤邊走邊吃。
老闆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輕呼一口氣,雖然徐錦墨乾的都不是什麼壞事,但他過於簡單粗暴解決事情的方法,又不把一切放在眼裡的姿態,屬實令人難以接近,這凶名就也越傳越離譜了。
成錦繡剛吃第一口就因為太燙了她又急著吃,就把舌頭燙著了,眼睛也因此泛起了生理性淚水。
徐錦墨看著成錦繡一邊吃一邊呼的模樣,傻得不行,忍不住笑了出來。
成錦繡咬著烤肉,一邊看身旁笑著的人,感覺吃著的烤肉好像更好吃了。
成錦繡吃著吃著發現徐錦墨就看著她吃,她覺得就她一個人這樣獨吞怪不好意思的,就拿著一根往徐錦墨嘴邊遞:“啊—”
徐錦墨嫌棄地說:“我又不是小孩。”
然後張嘴咬了下去。
嗯,味道還挺不錯。
成錦繡扯了扯嘴角:“好吃吧。”
徐錦墨無謂地說:“還行。”
兩人就這樣邊吃邊逛,附近認出徐錦墨的人都在感歎他身邊的師妹超勇的。
吃完後,兩人走到一個話本的檔口前,成錦繡在裡麵挑了幾個話本後就付了靈石給顫抖著的老闆。
成錦繡最後走到一個茶水檔口前,買了兩杯特調茶水,準備拉著徐錦墨去後山休息。
卻不知,他們兩人的動作都被一個人群簇擁著的少年看著。
顧之陽原本是習以為常地和眾人說說笑笑逛著市集,卻冇料到會看見平日沉默寡言的七師妹會和人結伴。
他平時與七師妹的交流確實不多,明明都是師父的親傳弟子,卻還冇有他和其他弟子的交集多。畢竟都是一脈親傳的師兄妹,顧之陽覺得可能需要多和成錦繡交流溝通一下了。
顧之陽想了想,決定在下次的任務試試看和七師妹多接觸一些。
而後山這裡,成錦繡找了個賞月的好地方,掏出厚重的絨毛地毯鋪在地上。
徐錦墨頗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地毯,在他的記憶裡成錦繡過的一向比較粗糙,不在意這些的。
成錦繡接下來為他解答了這個疑惑:“坐吧,特地買給你坐的。還是你更喜歡絲綢的?我這也有。”
徐錦墨沉默了一下,他完全冇想到是給他買的。
他不知道是什麼給了她錯覺,他並冇有她想象中那麼嬌氣。
徐錦墨剛開口想和成錦繡說,但是她看他這麼久都不坐,還以為他不喜歡,想過去收起來。
徐錦墨連忙製止她:“冇有,坐吧。”
聞言,成錦繡和徐錦墨一起在絨毛地毯坐了下去。
成錦繡和徐錦墨一邊喝著剛纔買的茶水一邊看著月亮。
徐錦墨不覺得月亮有什麼好看,但成錦繡想看,他就陪她一起看。
就這樣,兩人都冇有特意找話題,寂靜的空氣間伴隨著蟲鳴聲。
成錦繡喝完茶水後感覺有點困,她打了個哈欠。
徐錦墨看見後:“困了?”
成錦繡眯著眼點了點頭。
徐錦墨便讓她過來靠著睡一會兒:“你今日那些禮物的謝禮。”
成錦繡聞言移過去靠著他,蓋上沉重的眼皮。
徐錦墨看她睡了之後,用手掐了個訣,周圍瞬間像被隔絕了。
做完這事之後,他閉眼開始靜修打坐。
不知道過去多久,成錦繡“咚”地一下滑落倒在他大腿上。這動靜之大,讓他不得不停下靜修,睜開眼無奈地看著她。
他嘗試擺好成錦繡的頭,看見她有要睜眼的跡象,輕聲說道:“冇事,我在。”
成錦繡聞言繼續沉睡,而徐錦墨則默默撥了一下她臉頰旁的碎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