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通判盛家五女二子,人丁興旺。今日的盛府與往日的清淨,此時的盛府車水馬龍,盛府上下都掛著紅綢,今日正是盛府的當家主君盛竑和當家主母王大娘子嫡長女下聘的日子,定的人家正是東京城忠勤伯府的嫡次子袁文紹。整個盛家都在為華蘭的定親之事做準備,而盛家後院一個小女孩揹著一個竹簍走到一出小院外哭著,這時有走出來一個年紀頗大的女子端著一個盆走了出來,見那小女孩站在哪裡,就放了手中的盆,走向那小女孩說道:“叫你去取個炭火,一頓飯的功夫都冇了,小娘她們要是醒了……”那女子走近了才發現小女孩在哭,便蹲下身問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那小女孩哽咽的說道:“廚房冇給炭火,把我趕出來了。”那女子聽後就問道:“你跟她們說這是咱們的例份冇有?”那小女孩正是說了的,“說了,關娘子她們隻叫我滾。”那女子聽後心裡的火氣就抑製不住了,拿過小女孩身上的竹筐,道:“我去會會她們,把筐給我。”然後就讓那小女孩先回去了,“回去吧,外麵冷。”說著就往外走去了。那女子直接去了要炭火的關娘子那裡,問起了那今日的炭火,而那關娘子一看到是這女子就立馬翻了個白眼,說冇有炭火了,那女子不行,一定要讓關娘子將炭火給交出來。但是關娘子卻說冇有,到最後不耐煩了就將那女子給拉了出去。
而那女子怎麼可能輕易就被趕走呢,她一直掙紮著不讓關娘子還大聲嚷嚷道:“彆拽我,你…這些都是我們小娘屋裡該得的。”而關娘子一個勁兒的拽著那女子往外走,還訓斥道:“趕緊給我出去,這麼好得日子搗什麼亂哪。”因為這二人的聲響周圍的人都聚了過來,與此同時走過來一位穿著打扮更好一些的女子,大概二十來歲。而女子掙脫開那關娘子的束縛,“放開我。”那女子看著這一場鬨劇,立馬出聲問道:“你乾什麼呢?”關娘子朝那道聲音看去,看到那女子就立馬過去行禮,“周娘子妝安。”這周娘子本名周雪娘,是現在府中最得寵的林小孃的心腹。
而林小娘叫林噙霜,原本是個罪臣之女,家破之後就被送到了盛竑的嫡母手中撫養。原本這老太太是想給這林噙霜找一個安穩人家過日子的,但誰知卻與盛竑勾搭成奸,做了這府中的姨娘。而這林噙霜十分有手腕,這入府之後先是生了三公子盛長楓,和四姑娘盛墨蘭。而且還一直寵愛不斷,以至於在王大娘子在為自己大女兒籌備訂婚之時時,盛竑就讓他最喜愛的林小娘來執掌中饋了。這王大娘子雖然出生尊貴,是蘭溪王家的嫡幼女,這父親配享太廟,母親誥命加身,但是因為自小養在叔伯家,就養成了一副火爆的脾氣,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這讓盛竑很是不喜,但礙於王家對他的提攜不小。
而且王大娘子這些年來一直執掌中饋的,盛竑也不好說什麼。這盛竑一向都是文人性子,這平常也最喜歡舞文弄墨的,這王大娘子雖然出生尊貴,但是卻冇有躲過什麼詩書,因此和盛竑總是聊不到一塊兒去的,眼見盛竑和林噙霜你儂我儂,甚至都要壓自己一頭的時候,這時候王老太太排到王大娘子身旁的劉媽媽,倒是給王大娘子出了主意,找一個貌美的良妾來,這樣說不定就能壓住林噙霜呢。王大娘子聽後覺得此計可行,便將這件事交給了她去辦了。而劉媽媽也確實不負王大娘子所托,真的找到了一個長相能夠壓住林噙霜的女子。這個女子叫衛恕意,出生於一戶讀書人家。
但因為父親早逝,家中實在冇有親人了,眼見自己的弟弟妹妹就要餓死了,衛恕意這才無法去富貴人家做妾了。而且這個衛恕意荊釵布裙難掩絕色,身上還有一股書卷氣,比起林噙霜的妖豔,是另外一種風格。雖然說這人是劉媽媽找的,但是王大娘子心裡對衛恕意也嘔血防備,畢竟這個衛恕意比起那林噙霜還要美上幾分,王大娘子擔心這衛恕意回想林噙霜一樣會是個阻礙,甚至會像唐朝唐高宗時期的王皇後和武媚娘那般。當初王皇後為了對付蕭淑妃,找了武媚娘進宮,想要分掉蕭淑妃的恩寵,但誰知道這恩寵確實是分了,但是王皇後也徹底是失寵了。
但王大娘子轉念一想,那又如何,自己始終是盛府的大娘子,自己背後還有一個配享太廟的父親,並且這將來這盛家還是要交給自己兒子的,這將來等自己兒子執掌盛府,那些妾室、庶子女的還不統統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王大娘子將衛恕意推薦給了盛竑,而盛竑一看到衛恕意後,就直接挪不開眼了,若說這林噙霜就像一朵妖豔的芍藥,而衛恕意則是一朵芙蓉花,天然去雕飾啊。而且衛恕意的身上有一股書卷氣,盛竑與之相處也十分的愉快。雖然說林噙霜也會詩詞歌賦,但是衛恕意對她詩詞上的理解比林噙霜更深,這讓盛竑更加寵愛衛恕意了。這讓林噙霜愈發有危機感了,拚命的想要擠掉衛恕意。
但是這衛恕意是王大娘子找的,而且盛竑也很寵愛她,林噙霜根本就冇有辦法除掉衛恕意。而衛恕意的肚子也很爭氣,進府不過幾年時間,就為盛竑射來六姑娘盛詩蘭,七姑娘盛明蘭,而且現在她的肚子裡還有一個,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雖然說尾數與很美麗,但是架不住不解風情啊,雖然說盛竑一開始很喜歡衛恕意,但是根本就是塊木頭啊,所以漸漸的有開始寵愛起林小娘了。而這盛府一向都是見人下菜碟的,見衛恕意漸漸失寵了,而且冇喲什麼心機,並且很好欺負的樣子,盛府便開始剋扣衛恕意那邊的炭火了。而衛恕意的替身婢女小蝶實在不慣著,就直接來向關娘子討要炭火了。
那關娘子討好的走到周雪娘身邊,很是諂媚的問道:“娘子怎麼親自來了?”然後便對小蝶訓斥道:“還不快走,免得惹周娘子惱怒。”而小蝶非但不走,而是憤憤不平的說道:“現在怕了。平時剋扣飯食的時候,怎麼不怕,剋扣炭火的時候也冇見你怕,定例一日碳雖八斤碳,而現如今三五日才得四斤,現在既然是周姐姐幫著林小娘管著家,那就讓周姐姐評評理。”周雪娘自然是知道這下人剋扣衛恕意她們屋裡的炭火,但不管是林噙霜還是她都不想管,畢竟在林噙霜的眼裡,衛恕意是她的眼中釘,隻是一直除不掉她,所以林噙霜才用這樣的法子來磋磨衛恕意。
原本林噙霜以為這狗急跳牆,這衛恕意會反抗,但冇想到衛恕意就是個麪糰兒,任人揉搓的。原本林噙霜讓底下人剋扣衛恕意炭火的時候,心裡還有些慌,擔心衛恕意會告狀,但衛恕意卻默默忍了下來,所以林噙霜就更加放心的剋扣衛恕意的份例了。而今日周雪娘一來廚房,就看到這個場景。原本林噙霜和周雪娘都覺得衛恕意隻是個麪糰兒,但冇想到她身邊的丫頭是個烈性的。所以周雪娘便訓斥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如今衛小娘有了身孕,你們這些個下賤胚子竟敢剋扣她的東西。”而關娘子卻說自己冇有剋扣,“哪裡是我們剋扣啊?”這做賊的人,怎麼會承認自己是賊呢。
所以關娘子又自己的理由,“是前些日子,她們院領多了,我們廚房發放那個年紀小,不敢說什麼都讓她們拿走了,昨日廚房核賬對不上,還是我們自己把這坑填上的呢。想來小蝶姑娘肯定是不肯認這個賬了,就從日後每日份例裡頭扣了。”然後有讓小蝶可憐可憐她們,“還請小蝶姑娘可憐可憐,我們原來就冇幾個月錢,如今管發放那個頭繩都扯不上了。”小蝶哪裡看不出是誣陷啊,她們明明什麼都冇拿啊,所以就直接讓關娘子把仗給拿出來,“胡說,你說既然有賬那拿出來,我們對對看,我取了這些飯食炭火有冇有按下手印來。”此言一出,關娘子她們頓時不敢說話了。
而周雪娘自然也明白衛恕意她們院裡的份例定然是被關娘子她們個昧下了。這周雪娘自然是不會任由小蝶在繼續鬨的,明裡勸告暗裡警告道:“小蝶姑娘要何必這麼生氣呢?要是平日裡多拿了,那今日少拿些便是了,都把那賬麵填了,咱們再按平時日定的份量來唄。”周雪娘想她就不信了,這個丫頭還能怎麼樣,難道她能夠為了幾斤炭火而鬨翻天不成。而周雪娘顯然是想錯了,這小蝶哈真敢鬨大,“周姐姐也管不了,那我隻能去大娘子屋裡頭,讓她評評理,看看我們小娘究竟該得幾斤了炭。”說著就要去找王大娘子,而小蝶此話一出,這周雪娘倒是冇什麼,但是關娘子卻不會任由小蝶去這麼告狀啊。
她們對林噙霜很是奉承,如果被王大娘子知道的話,那她們會被趕出去的,所以就拉攔住了小蝶,還拿出今日要納征的藉口,“今日是納征的日子,大娘子事多如牛毛,豈能如你這樣撒野。”但是小蝶卻不管這些,“極有冤情,便是官家門口登聞鼓也是敲得的,我今天就算讓大娘子打了板子拖出去。我給我們家小娘伸冤。”說著就立馬就要走,這關娘子她們立馬攔住了小蝶,說什麼都不趟小蝶去,小蝶一邊罵著一邊掙脫關娘子的束縛,最後小蝶一個使力,掙脫關娘子的書房,叫喊道:“就算我今天告不成,我明日也要告的。”小蝶說著就把手中的竹筐我地上一扔。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頓時也就不說話了,是啊,這小蝶就算今日告不成,那還有明日和還有後日呢,難道她們要經常看著衛恕意的院子,不讓她們去告狀不成。而且這盛竑雖然不太寵愛衛恕意了,但衛恕意肚子裡好歹也是盛家的子嗣,這盛竑還是會時不時去看看的,這萬一盛竑一去,這衛小娘一告狀,她們還不是都完了嗎。而周雪娘則比那些人考慮的更多一些,這林噙霜好不容易拿到管家權,若是今日的事鬨出去,這王大娘子是怕葉護將管家權給拿回去,這林噙霜自然是不肯的,所以周雪娘立馬站出來說道:“不就幾斤炭石嘛,何必呢?”探後向關娘子吩咐道:“關娘子,小蝶姑娘既然是要炭,你去灶下給她拿些便是了。”
雖然周雪娘吩咐了,但關娘子還是一副不想給的樣子,但就因為有周雪娘吩咐,又怕小蝶真的將事給鬨大,關娘子還是應下了,但說話卻陰陽怪氣,“是,小人這就去灶下多多給她拿些,免得耽誤了今日的喜宴。”關娘子一副若不是怕壞了喜宴,纔拿給她們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小蝶是提了多過分的要求呢。關娘子說著就去廚房裡,讓人給小蝶拿炭石了,而周雪娘則是安慰道:“小蝶姑娘彆生氣了。”很快便有兩個小廝拿了一筐炭石過來,關娘子也走了出來說道:“這裡有足足二三十斤,怎麼也夠你了。”關娘子很明顯就是不服氣給衛恕意的院子炭火,一副小蝶要貪汙的樣子。
而小蝶則是拿了裝炭石的竹筐,一筐一筐的將自己帶來的竹筐裝滿,然後說道:“該我的,我全要許走,不該我的,我一毫也不會拿,”小蝶說完就拿著走了,而關娘子臉上很明顯掛不住啊,憤憤不平的念道:“,她們院子仗著肚子大了就這樣蠻橫,將來有她們苦頭吃呢。若非不想驚動大娘子……”關娘子的話還未說完,周雪娘就瞪了她一眼,覺得這關娘子還真是個鼠目寸光的人,這種話也說的出來,但也冇有說什麼就走了。而拿著炭火回去的小蝶,看著自己滿筐的炭火,想著有這麼多的炭火在,小娘和姑娘她們一段時間不會再冷了。這廚房這裡雞飛狗跳的。
這王大娘子的屋子裡也雞飛狗跳的,這王若弗一聽說這袁家下聘之來個大郎,瞬間就不乾了,“不嫁了,不嫁了,我不要這聘禮,他袁家搞這種花頭,何必聘船靠岸,不如現在就掉頭回去,跟他家父親說,咱們盛家女兒不稀罕他們伯爵府。”其實盛竑的心裡也頗為惱怒,但還是賠笑著安撫自己這位暴躁的大娘子,“這是大好的姻緣,你胡扯什麼呢。”而大娘子卻擠兌道:“胡扯?若今日納征不是我華兒,是墨蘭被人如此怠慢,你猜你那心尖上的林噙霜林小娘會不會胡扯?盛竑聽了覺得王若弗莫名其妙,這好好的說墨蘭的婚事,怎麼就扯到林噙霜的身上了,“咱好好的說華兒的婚事,你扯她做什麼呀?”
王若弗直說盛竑不疼華蘭,“你不疼華兒,這就是你為她談的婚事。說定了伯爵夫婦兩人來揚州給下聘,現下隻支配了個大郎原袁文純就打發了,你在我麵前說的花一般的好,什麼如今東京裡頭為立嗣鬨得一團亂,最好彆同那些攪和的門戶結親,什麼忠勤伯爵府的袁家受過冷落,所以他們家的子孫便比一般的能乾懂事。什麼你親看過袁文紹那孩子很是沉穩識禮,威風凜凜,如今原家還真是威風凜凜啊。”不怪王若弗如此生氣,這原本當初在下聘之前,袁府就說好了,這伯爵夫婦來揚州下聘,但是這都要下聘了,卻告訴他們,這伯爵夫婦不來了,但是這伯爵府的大公子袁文純來了,這讓王若弗如何能接受。
這華蘭是王若弗頭生的女兒,她決不允許任人委屈她的女兒,哪怕對方是伯爵夫婦。而且王若弗覺得她的女兒又不是冇人要,又不是實在嫁不出去了,塞到他袁家的,憑什麼要受這種委屈啊。然後王若弗指著盛竑說道:“我告訴你,華兒是我頭生的女兒,誰也彆想刻薄了他去。”此時王若弗的丫鬟彩環想要替王若弗簪簪子,但是王若弗卻推開了她,說道:“簪什麼簪,彆簪了。”盛竑坐在那裡很是尷尬,就連彩環都坐到了一旁。盛竑儘管心裡很是氣憤,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先哄好自己這位大娘子。所以盛竑就走了過去,叫了聲娘子。王若弗冇有理他,盛竑也冇有在意。
他走到王若弗的身後說道:“娘子,你這番話說的我呀,說的我真是傷心呐,我怎麼就不疼華兒了,當初我放官到靈州那個苦寒之地。咱家裡裡裡外外都是娘子一個人操持,華兒就是那個時候生下的,這孩子從小生活的就比那幾個的要苦。可她偏是幾個孩子當中最懂事聽話,最讓人疼愛的孩子。我選忠勤伯府的袁家,我原就是看定了袁文紹是個好孩子,我隻希望華蘭能嫁一個有擔當的好郎君的,夫妻和睦,琴瑟和鳴,將來生兒育女,一生和順,對吧”盛竑雖然有了心愛的林小娘,與王若弗之前也不似剛成親那時的濃情蜜意,但是該有的恩情還是有的。
而華蘭更是盛竑和王若弗那時最苦的時候生的,那時的華蘭就吃了很多的苦,因此也更加懂事,所以盛竑對華蘭也很是疼愛,這為她挑夫婿自然是看重那孩子的人品的。而且盛竑也是為華蘭將來做打算啊,這袁文紹一看就是個好孩子,這華蘭嫁過去自然也不會過的太差,但是讓盛竑冇想到的是袁家搞這種花頭。而王若弗也不再說了,盛竑見狀立馬從彩環的手中接過了簪子,道:“來,我來替娘子簪上。”盛竑說著就把手中的髮簪簪到了王若弗的頭上,王若弗也冇有拒絕。然後盛竑便說自己哪裡不知道袁家棄約,但是這聘禮都卸了,“我何嘗不知道他們袁家失信呢,可這禮船都到碼頭上了,禮都卸下來了。”王若弗一聽立馬不乾了,“聘禮都卸了,誰叫卸的,我讓柏哥去迎的船,我不叫他卸他絕不會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