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淩晨,湖濱城外一套獨棟彆墅。
彆墅燈火通明,在薄霧繚繞的湖邊卻讓人覺得異常詭譎。
時不時從湖的另外一頭傳來幾聲嘶啞的鳥叫,那邊是一片白天看起來青翠蔥蘢的樹林,夜裡就是一片死寂的黑色。
整棟彆墅從外麵看去,空無一人。落地的大玻璃窗,亮堂的客廳堆滿的隻有慘白的燈光。
人,都在彆墅負二樓的一個大房間裡。
白慕白是湖濱城刑警大隊大隊長,186厘米的身高讓他在不足兩米的地下室裡顯得有點侷促,他下意識地稍微彎著腰。地下室的燈光很暗,就算打開了隨身電源,也還是顯得光線不足,白慕白古銅色的皮膚變得更加黝黑了。
周圍幾個人正在有條不紊地各自忙活著。
白慕白麪前正在拍照的是聶曉燕,平常很安靜的姑娘,一到犯罪現場立刻兩眼放光透出自己的犀利和精明,所以隊裡人都叫她“小狐狸”。
聶曉燕邊上勘察現場的是林喬格,剛從政法大學畢業的實習生,天生樂觀派,冇來隊上幾天已經成了大家的“開心果”,但是辦起事來倒是一絲不苟,沉穩得體。
在他們前麵,四仰八叉地躺著一具屍體,屍體穿著一件白色睡袍,睡袍很乾淨,一個杯子掉落在左手不遠處,杯子裡還殘留了一點棕黑色的咖啡印記。
這具屍體是湖濱城最大的KTV老闆霍滿倉的。
報警電話是保姆陳惠芳打的,現在她正和三中隊副中隊長鄧宇飛在一個角落裡說著話。
陳惠芳四十來歲的樣子,中等個子,但是保養得很好,皮膚就像十八歲小女孩一樣水靈。
白慕白走到了鄧宇飛身邊,鄧宇飛看到隊長過來,就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惠芳,這是白隊,你把詳細的情況給他再講述一遍吧?”
白慕白認真端詳著麵前這個女人,她臉色蒼白,目光稍微有些呆滯,這和剛纔那個角度看上去的感受完全不同。
“白隊……”陳惠芳把自己的頭向上又抬了抬,看到白慕白正注意自己,於是她趕忙把目光移到了另一邊。
“昨晚霍老闆很晚都冇有回家,所以我也早早就收拾好上床睡覺,淩晨的時候,三樓他的臥室裡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把我吵醒了,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扔到地上又炸開了,我看了下床頭櫃邊上的鬧鐘,正好是1點52分,擔心出了什麼事情,我就披上衣服出了臥室。我的臥室在一樓。”說到這裡,陳惠芳指了指頭頂位置,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轉過頭來看到白慕白。
“我看到客廳裡白晃晃的,就準備去關燈,走到樓梯邊上才發現從三樓到地下室所有通道的燈都開著,我記得我睡覺前是把所有的燈都關了的,一定是霍老闆回來開的燈,所以我就從一樓往三樓走,準備爬到三樓再依次向下關燈。冇想到我走過霍老闆臥室發現他的門竟然冇有關,燈也冇有關,於是我朝裡麵看了看,竟然發現在他那張大床邊上竟然倒著一個女人,女人的身體被屋裡的屏風擋住了,露出一個頭來,頭髮披散在頭上,看不清到底是誰。我被嚇得夠嗆,一口氣就從三樓衝到了負二樓,冇想到霍老闆穿著睡袍躺在這裡。”說著,陳惠芳還用手指了指霍滿倉躺著的那個地方,“我原本是想跑回一樓臥室的,就像被什麼東西牽引著就到了這裡”。說到這裡,陳惠芳本來已經快平靜的呼吸又急促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三樓霍滿倉的房間還有一具女性屍體?”鄧宇飛問道。
“當時我也是倉促看到的,感覺像是一個女的,要不我帶你們去看一下?”
白慕白讓鄧宇飛和林喬格繼續留在負二樓對現場進行更仔細的勘察,帶著聶曉燕跟著陳惠芳上了樓。
陳惠芳在前麵走,白慕白走在最後。
突然,聶曉燕轉過身來,白慕白正在回味剛纔陳惠芳的話,一不留神差點撞在聶曉燕身上。
刑警的第六感讓他及時止住了前傾的身體。
聶曉燕嘴巴努了努,白慕白順著方向看過去,陳惠芳踩在地毯上的腳竟然隻穿了一隻拖鞋,另一隻腳上套了一隻羊毛襪。
陳惠芳完全冇有察覺後麵兩人的反應,還往前走著,光腳在地毯上冇有發出一點聲音。
負二樓是酒窖和小型會議室,剛纔霍滿倉就躺在會議室看裡麵牆邊的位置,旁邊就是一個小型保險櫃,保險櫃開著,可以看到裡麵有一疊一疊的現金,還有幾本賬冊一樣的東西。
負一樓是儲藏室和幾個娛樂室。走過負一樓時,白慕白注意到幾個娛樂室的門都關得嚴嚴實實的,隻有儲藏室的門好像是虛掩著的,留出了很大一條縫。
每層樓的燈都開著,螺旋狀的樓梯蜿蜒往上形成了一條奇妙的燈帶。
三人就沿著這條燈帶來到了三樓。霍滿倉的臥室在最裡麵,門是對開的,現在兩扇門都敞開著,隻是門裡不遠處放了一扇蘇繡的屏風,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被屏風擋住的是一張很大的床。
白慕白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陳惠芳所說的女人。
女人頭髮很長,但很直,整個披散在頭上,覆蓋住了整個麵部。
女人身上也穿了一件浴袍,和霍滿倉身上那件應該是情侶款式,隻是現在這件浴袍前胸插了一把刀,剩下一個銀質刀柄露在外麵,胸前很大一塊已經被鮮血浸濕,鮮豔的紅色格外刺眼。
這個臥室應該少有人來,所以白慕白特彆叮囑聶曉燕注意收集足印等相關線索。
陳惠芳到了臥室門口就停下了腳步,站在門外看著白慕白他們走過屏風走到床邊,她還在發抖,兩片冇有血色的嘴唇間發出了牙齒互相碰撞的輕微聲響。
白慕白看聶曉燕已經換著角度對女屍拍了好幾張照片,就蹲下身,用手把女屍臉上那散亂的頭髮輕輕地拂開來。
那是一張非常清秀的臉,就像上帝把所有關於美人麵部的優點都捏合到了一起,揮灑出一種渾然天成的風致與豐姿。她兩眼緊閉,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正在做著一個甜蜜的夢,如果不是剛剛看到胸前那把銀色小刀和刺眼的鮮紅,白慕白怎麼也不會把這美麗的精靈和死亡聯絡到一起。
門外的陳惠芳此時也看清楚了女屍的臉,她“啊”地叫出了聲,情不自禁地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