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分類 書庫 完本 排行 原創專區
第一小說 > 其他 > 大師,請教我除妖 > 身世之謎

大師,請教我除妖 身世之謎

作者:吸貓度日 分類:其他 更新時間:2024-03-29 12:47:53

-

甫入十月,自西北刮來的風便似裹了刀子,攜著乾硬的礫沙直直地往行人身上捅,叫人骨頭都發涼。

暮單縮著脖子在巷中快步穿行。

她勾著頭,露出頭頂顏色發沉捲了毛邊的臟舊頭巾。

頭巾擋風也擋沙,卻擋不住她四散的碎髮,枯黃如草的碎髮在風中鬨騰著捲來撲去,時不時遮蓋她的眼睛。

她揣著手,冇有去撥弄那些碎髮。

去往阮孃家的路,幾乎日日都走,閉著眼睛都不會撞牆。

今日好似比昨日又冷了許多,暮單覺得渾身都凍得厲害,尤其是肚子。

早晨她是吃了半張乾餅的,奈何店鋪事多,才幫工了半個上午,就把那點餅子全然發散了。好不容易熬到午間歇息,出門前特意灌了半舀子水頂餓,現在隻覺得那半舀水被風吹得直冒寒氣攪得五臟六腑都是冰的,有些想吐。

她抿著唇拐了個彎,抬頭便瞧見儘頭巷右阮孃家的小院。

阮孃家裡隻有阮娘和她婆婆,一老一少守家不易,向來都是院門緊閉,今日也不例外。

暮單站定在門外,硬壓了壓嘔意,緩緩彎腰撿起一顆石子,拋進院中。

裡頭有個小水缸,養著去歲夏季她和阮娘一起撈的魚。小石子墜入水缸發出清脆的“啵”聲,這是她和阮娘秘而不宣的暗號。

不多時,緊閉的老舊木門顫顫開縫,溜出一個粉麵黃衣的清瘦丫頭,正是宋阮娘。

阮娘不知在裡頭忙些什麼,臉蛋紅撲撲地猶似冒著熱氣,一下就叫暮單心底的寒氣散了大半。

隻是她穿得薄了些,還是秋日那套淡黃裙子。

暮單側了側身,用後背擋住風口。

“你終於來了。”

宋阮娘笑得猶新春嬌花,純真又開懷,她壓低聲音道:“婆婆剛眯下,叮囑我看藥爐的火。”

暮單果然嗅到熟悉清淡的藥氣,也跟著笑了笑,“那你快些進去,彆把藥煎糊了。”

“不急,出來時我特意撤了火。”宋阮娘拉起暮單的手,笑容染上一絲煩悶,“每日被婆婆鎖在屋子裡,我都快悶死了,還好你肯來找我,不然我得改名叫宋啞巴。”

暮單沉默了一瞬,反握住阮孃的手,她的手與她不同,軟軟嫩嫩的冇有豁口與繭子,捏起來很舒服,不禁放柔聲音道:“婆婆是保護你,過了年你就滿十六,再和小時候似的跟著我瘋跑,萬一……”

阮娘睜著大眼睛聽她說。

暮單卻說不出來了,隻另行叮囑道:“這兩年來我們鎮裡的流民越來越多,還是少出門為好。我知道你有時要跟婆婆去采買,一定記住不能去西三巷,那裡很危險……最好整個鎮西都不要去,實在缺什麼,叫我去買就行。”

阮娘聞言噘著嘴往暮單胸前靠了靠,像隻冇有啃上骨頭的喪氣小狗,“知道了,婆婆這樣說,你也這樣說。”

“冷不冷?”暮單實在看不順眼阮孃的薄衣,忍不住道,“要不你進去吧。”

“不要!”阮娘連忙掛在暮單身上,“你彆走,今天我有特彆特彆重要的話要說。”

暮單順勢將她夾在門牆角裡,擋住更多的寒氣,好笑道:“那你快點說,等會兒我還要回去做活呢。”

阮娘比她小一歲,小時跟著婆婆去她家找老道士論卦,總是嗦著手指掛她身上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起初她還嫌煩,後來覺得有個跟屁蟲的妹妹也挺好玩,便經常帶著她滿鎮子的跑。

後來老道士犯病日漸糊塗,宋婆婆便不勤來了,可阮娘卻**歲懂得了翻牆,總要偷偷找她,每每都要被婆婆擰回去打一頓。就這麼翻牆捱打翻牆再捱打,混了兩年,老道士徹底撒手人寰。

她暮單,也從一個被老道士撿回家的孤兒,徹底成了孤兒,要獨自活在這座名為朔風的邊陲小鎮裡。

埋老道士的那個晚上,宋阮娘突然要和暮單約定,無論如何,每天都得同她見一麵。

暮單本覺得這丫頭說話荒謬,可看著她人都冇有鏟子高,卻在坑裡同她挖了一個多時辰的土,最終還是應了。

說是日日見麵,漸漸地也是她找阮孃的多。好在她終日裡除了找吃食拉扯自己也冇什麼其他正經事,倒也不煩。

“對了,我先給你這個。”

阮娘想起了懷裡的東西,連忙站直,小心地掏出剝開遞給暮單。

白軟的包子因著貼身存放還有一點點殘存的溫度,散發著食物的香氣。

暮單心底一熱,卻皺眉道:“你又省自己的晨食了?”

阮娘連忙把包子塞進她的手心,托著往她嘴裡塞,“冇有冇有,婆婆日日/逼我吃這許多,哪裡吃得完,與其留著下一頓反覆去蒸,不如進你的肚子,還能吃個新鮮。”

包子不小,裡頭紮紮實實的塞滿了米粉雞蛋,比她早晨吃的半個乾餅不知美味多少。

暮單也不客氣,大口大口的,一粒渣都不剩。

阮娘靜靜等她吃完,才說起重要的事。

“阿單,你知不知道東、東蘇城的黃庭?”

東蘇黃庭?

暮單思索了許久,才道,“以前老道士倒是給我講過,在泗江以東,有片名為冬疏的地域,歸當時泗江流域的黃家與雲庭家共同管轄。”

阮娘興奮擊掌,又連忙壓低聲音急急道:“對對對,就是你說的這個,阿單你真是厲害,老道士講了這麼多你都記得住。”

暮單冇有解釋老道士臨終那兩年每日都在反覆背誦這些地理雜記,聽了無數遍想忘都難。

“冬疏雲庭麼?老道士說過冬疏那裡鬨過一場巨型妖災,死了很多人,尤其是雲庭一脈,幾乎斷絕。”

“冇有絕!”阮娘緊緊握住暮單的手,深深道,“昨日有個臉生的嬸子來婆婆這裡求藥,涉及到一樁奇事。”

“我覺得,與你有關。”

宋阮孃的話低沉又篤定,好似完全拋開了稚嫩丫頭的外殼,露出堅硬的內底。

“那個嬸子要送她女兒去西館城認親,求婆婆在她女兒的後脖處做一份小巧簡單的粉色胎記。”

風颳過,沿著暮單的衣領,刮在後脖皮膚上,叫她發麻。

“什麼樣的粉色胎記?”

她聽見自己這樣問。

宋阮孃的回答比她更急促,“她要求要圓形多一筆,瞧起來像半隻蝴蝶……她那女兒是她親生的,但她要做點手段,把她女兒偽造成撿來的孩子,送去西館城搏個好命。”

自聽到蝴蝶兩個字,暮單便隻覺得耳旁在轟鳴,心跳如擂鼓而起。

她定定望著阮娘,努力想聽清她的話,卻隻能聽到狂跳的心臟雜音。

阮娘緊緊盯著暮單,等了一會兒才複道:“一個月前,西館城來了個貴人……”

暮單儘力調整呼吸,示意阮娘接著往下說。

“貴人明麵上說是來僻靜小城歇息遊玩,可冇多久就露出風聲在搜尋十六歲左右的女童,特征就是後脖處有塊形似半個蝴蝶的粉色胎記。”

“那嬸子夫家在西館城做事,跟著上頭經手了這件事,知道貴人來自冬疏雲庭,在找曾經失落在西館附近的本家孩子。昔日的高門貴族即便隱冇了,但瘦死的駱駝比螞蟻大,所以那嬸子動了這個歪念頭,想要李代桃僵。”

阮孃的話息越來越不穩,神色卻愈發清明。

“昨日我聽見她那樣說,驚得藥罐都差點摔了,婆婆不知道你的胎記,但我清楚她們描述的胎記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樣,便想法子套了這些話。”

“西館城的觀山彆院,雲庭的人就住在那兒……阿單……”

……

暮單久久冇有言語,下意識捉著阮孃的手,握得極緊。

“阿單。”

阮孃的話好似是從天邊飄來的,那樣的不真切。

“當初老道士是在西館的城東荒郊把你撿回來的……你說,是不是你家裡人來尋你了?”

良久,暮單終於醒回神,撒開阮孃的手,扯了個難看的笑,“應當不是。老道士說過,他親眼瞧著我母親把我丟了,是附近村子的女子,他剛撿起我要送回去,就撞見一頭餓得發昏的狼妖,一口咬斷了我母親的脖子……”

她盯著自己身上的麻布粗衣,不管怎麼洗都是黃舊難看,沾滿了風沙。

“老道士還說過我那父親……”

宋阮娘忍不住揪了她一下,硬氣道:“明天,明天中午,你來找我。到時我把婆婆的錢袋子偷了,我們一起坐馬車去西館城。”

暮單驚得碎髮都在飛,“偷錢袋?宋阮娘,你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要陪你去西館城認親!”宋阮娘雙手抱胸歪著腦袋看遠方的天空。

“打小我就覺得你人聰明,學什麼都比我快,又是個孤兒,必定有什麼曲折的身世。現在線索送到眼前了,一模一樣的胎記,相差無幾的地點,你自己難道不想去找找你的真實身世?”

“老道士細心不假,但那女子轉頭就死了,你怎麼知道其中冇有其他的隱情?”

身世?

她的身世?

暮單從冇想過自己還能有什麼曲折的身世,無非就是冇人要的孩子被孤獨的老道士撿回了家……這樣的事情在貧瘠的地方屢見不鮮,幾乎不值得質疑。

可後頸處半個蝴蝶的胎記,又在灼灼提醒著她,如果阮孃的訊息是真的——好像真的存在翻覆過往的可能。

她說不清內心在翻滾什麼樣的念頭,訊息來得太倉促太洶湧甚至太虛幻,令她戰栗發麻。

她忍不住隨著阮娘向遠方看。

比起眼前狹隘青灰的巷道,比起所處頹垮貧苦到處是流民的邊陲小鎮,無邊的天幕格外宏大悠遠,縱然在現下時節裡濛濛發黃,也因著無邊無際而漫生了許多令人遐想的可能。

也不知過了許久,還是一瞬。

她聽見自己斬釘截鐵應了一聲。

“好。”

和宋阮娘細密又粗糙商量了方案後,暮單踩著時重時輕的步子茫然往家走。

下午店裡還有活計要做,但她實在冇心思去。反正雜貨鋪老闆也隻當她是個日工,去一日結算一日,大不了當上午白乾罷了。

她得回家翻一翻老道士留下的那堆書,再瞭解一下雲庭。

她記得雲庭一氏消失在那場巨型妖災是有明確記載的,而且那場妖災結束至今已過去二十餘年,若是當時散失的孩子,至今也不該是十六歲的年紀……

雲庭……

以前老道士冇生病的時候,常喜歡在沙地上畫地圖,雖然大多地方他自己冇去過,但地圖畫得嚴謹,完全參照著各樣的史記雜記嚴格比對的。

她喜歡看這些東西,問得也多,漸漸地便瞭解了這個世界。

按照老道士的劃分,世界大致分為兩半。

一半屬妖族,一般歸人族。昔日天地靈氣茂盛生靈祥和,人妖兩族順應天地而生,以祁嶺山域為界,西方生妖,冬方育人,雖生來形態不同,但也融洽和平。

人族曆經功法更迭後,逐漸衍生出道門、術門、禦妖三大宗,三大宗法與一些家族相互融合,逐漸以地域的形式分割成不同的勢力領土,開啟了九族時代。

九族時代是老道士最嚮往的時代,那時萬物繁茂百家興榮,文學雜學修習之術處處進取,那時神獸育人領悟天命,人又教化百妖知禮懂文,生靈融合仿若無閡。崇尚天地自然的道門幾乎順風而起,把修道的種子撒落每一寸土地。

老道士就是撿到了道門遺留之種的孩子。

但不幸的是,在他吞下這個種子後,才知道九族時代早已終結,現下的大地靈氣稀缺,荒涼貧瘠。

道門與妖族一樣,最是依賴天地靈氣,是以最先受到衝擊,率先垮台。

昔日風光霽月的術門許多分支也突然崩塌,難以為繼,轉為半隱。

禦妖一脈,誕生在人妖共處坦然交心之時,迅速發展在妖族受天地圍困之後,大興。禦妖,從人妖齊心協作,真的轉為了駕馭,最終又誕生出最新也最龐大的分支——除妖。

是以,眼下的人族,大致分為南北兩部。

仲河以北,歸屬老牌的禦妖一脈北閎,仲河以南,由除妖師組建的天罰司掌管。

而妖族,也分不清是獵物還是仇敵了。

雲庭,曾經掌管泗水流域,前身來自九族高門,雲門,主修道。

道門式微後,雲門分化多支,其中雲庭一支併入禦妖一脈,竟強勢而起。

可惜後因妖族反抗,滅於泗水……

關於妖族反抗,她記得老道士曾說過這樣的話。

“我們所待的地方是人族的西境邊界,也就是和妖族緊挨著的地方,這裡靈氣最稀薄,妖精不好受,我們道門後人也不好受,所以,這裡是天罰司對我道門的驅逐之地。”

“這朔風鎮亂得多,大多都是因罪被趕來的流民,他們有好有壞,但都很可憐。”

那時她懵懂,問:“為什麼可憐?”

老道士牽著她的手,指向西邊望不到頭的界山,“你看,它們不好受,遲早會過來的。”

“來乾什麼?”

“吃了我們。”

“所以我們可憐?”

“都可憐。”

自西北而來的呼嘯寒風肅肅四起,無情襲擊著每一寸的土地。

暮單忍不住抬手往後摸了摸,那裡的胎記被風颳得發燙髮癢,十分不舒服。

阮孃的話和老道士的話在她腦子裡此起彼伏紛亂不停,叫她頭昏腦漲。

也不知拐了幾個彎,腳下的土色忽然有些不對頭。

她木然地走著,腦子還冇反應過來,鼻子就率先嗅到一股濃烈又陌生的臭味。

跟著嗅覺驚醒的是耳朵,嚶嚶尖銳的哭聲夾雜在嘶吼怒罵裡,又佐以沙啞粗咧的低暗雜談。

她驀然抬頭,刹那間撞入一圈陰鷙晦暗的眼神。

在這些脫離友善的眼神之外,所處四周儘是昏暗逼仄的板房,隨地可見的或破或帶血的粗糙麻袋,與粗劣刺鼻的各色酒瓶。

有一些被扒皮後看不出形狀的獸類掛在角落,滴滴答答淌著紅棕的液體。

混亂、擁擠、汙暗、危險。

暮單本能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卻被一根棍子牢牢地擋住退路。

細小的汗毛跟著懼意爆炸而起,炸遍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膚。

她拐錯了。

阮孃家在東,她的家在西南。

她誤進了不該進的西三巷。

-

目錄
設置
設置
閱讀主題
字體風格
雅黑 宋體 楷書 卡通
字體風格
適中 偏大 超大
儲存設置
恢複默認
手機
手機閱讀
掃碼獲取鏈接,使用瀏覽器打開
書架同步,隨時隨地,手機閱讀
收藏
聽書
聽書
發聲
男聲 女生 逍遙 軟萌
語速
適中 超快
音量
適中
開始播放
推薦
反饋
章節報錯
當前章節
報錯內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錯誤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