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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炎熱的盛夏,樹梢上的蟬在狂鳴,悶熱的氣溫不覺令人有些煩躁。
鬱明芙駕駛著跑車在寬闊的道路上奔馳,去見她的聯姻對象——鴻盛集團的現掌舵人季澍禮。
兩家父母私下關係甚好,小輩卻從未見過麵,這是她和季澍禮的第一次碰麵。
相親地點定在對方家族旗下的卡希頓酒店,將車交給泊車小弟,鬱明芙甫一踏進整潔輝煌的大廳,一股冷氣直往腳底衝。
酒店的冷氣打得很足,鬱明芙腳步不停,乘坐電梯,上到三十三層頂樓。
卡希頓頂樓包廂隻為季家人所設,除此以外除非必要的服務人員,冇有人能夠上到頂樓。
鬱明芙推開那扇暗色的沉重大門。
“各位抱歉,我來遲了。”
清雅的嗓音自鬱明芙口中溢位,輕輕的在包廂內迴響,她一襲白裙嫋嫋立在門口,寬大的草帽遮住她大半張臉,隻露出形狀美好的紅唇。
長桌上,季家、鬱家的人員聽到動靜,不由分說朝門口望去。
門口的鬱明芙,身材高挑又纖細,線條優雅,說不出的雅緻,宛如輕盈的鶴。纖長冇有一絲贅肉的手臂緩緩上抬,取下頭上草帽。
藏在草帽中,那頭烏黑亮麗的頭髮隨著她的動作頃刻間落下,洋洋散散落在背脊,露出鬱明芙出塵絕豔的臉。
冇有草帽遮擋視線,鬱明芙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身上。
矜貴清冷的男人漫不經心睨她一眼,眉宇冷冽,古井般的眼瞳波瀾不驚,幽深寒冷。麵如冠玉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
鬱明芙一怔,一種異樣的情愫在心底蔓延。
在二十四歲這一年。
鬱明芙本想敷衍一下父母為她安排的聯姻對象。不想,隻一眼她就敗下陣來。
於是。
鴻盛集團公子和靈芙珠寶千金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鬱明芙和季澍禮在婚前統共隻見了四麵。
第一麵,在飯桌上。
雙方父母侃侃而談,他們冇怎麼說上話,偶爾眼神碰撞在一塊,也很快避開。之後,季澍禮忙於工作,率先離場。
第二麵,在父母的安排之下拍了婚紗照。
攝像師看著僵硬的兩人笑:“兩位新人看上去好像不熟哦。”
第三麵,結婚登記。
工作人員時不時望向兩人,眼神充滿著好奇:“請問,你們真的是自願的嗎?”
季澍禮不知道,但鬱明芙是自願的。
季澍禮不說話,鬱明芙也隻勾了勾唇角。
不多時便拿到結婚證,紅色的證件照上,是在攝像師強烈要求下靠近的兩人。
俊男靚女,甚是般配。
如果新郎能再笑一笑。
鬱明芙將結婚證塞進包包,之後搭上季澍禮的車,前往鴻盛集團旗下的商城購買結婚要用的珠寶。
半途中,季澍禮接到一個電話。
他看向鬱明芙,淡淡道:“臨時有事,你先去挑選,記我賬上。”
如果不是季澍禮足夠有身家,鬱明芙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藉機遁走。
第四麵,他們結婚的日子。
那場盛大的婚宴,就算經過一年還在為人津津樂道。
結婚前,鬱明芙拿到了她和季澍禮的婚紗照,男俊女美,甚是亮眼,就是看上去不夠甜蜜。
鬱明芙不太滿意他們的婚紗照,卻對婚禮現場拍出的那張照甚是滿意。
照片中,新郎一身白西裝,身量頎長挺拔,英俊非凡。身邊站著挽著新郎手臂,巧笑嫣兮,頭微微靠向新郎肩膀的新娘。
婚後,鬱明芙就搬去了季澍禮的半島彆墅。
隻不過,鬱明芙和季澍禮度過一個新婚夜後,季澍禮就搭上了前往M國的飛機,拓展事業去了。
臨走前,季澍禮同她說,這間彆墅隨她使用。
鬱明芙望著空曠的彆墅,也不客氣。首先在一樓為自己騰了間畫室,刷成乳白色牆麵,裝上淡色係窗簾,又把婚禮上的照片放大,擺在畫室牆麵上。
巨大相片,差不多用了半堵牆。
鬱明芙又把目光放在無半點雜色的翠綠色草坪上。
她親自動手,大刀闊斧的改造庭院。
隻一年,翠綠的草坪就變成了五彩斑斕、繁花似錦的花園。
綠葉如茵、花團錦簇,鮮花和植被相輔相成,充滿了生機。
這一年,忙於事業的季澍禮未曾回國,與她也不過在微信上寥寥數語的交流。
譬如,改造庭院時她曾詢問過季澍禮的意見。
他回:你是彆墅女主人,隨你。
譬如,她想換主臥的擺設和窗簾顏色。
他回:請便。
就這樣偶爾交談幾句,話雖不多,這一年間斷斷續續倒也不曾斷過聯絡。
每個月,鬱明芙會去季家老宅,和季家長輩聯絡感情。季家長輩為人和善,對她親厚,她倒也能應付的來。
除此之外,鬱明芙忙著打理畫廊,忙著改造半島彆墅,一心把生活撲在自己的熱愛上麵,對於和季澍禮長時間的分隔兩地不甚在意。
鬱明芙喜歡季澍禮,也不代表要圍著他轉,不代表他在新婚第二日遠渡重洋,就把自己變成深閨怨婦。
她從小對藝術方麵很感興趣,尤其繪畫,從小就往這方麵學。讀大學時,她聽從父母安排學了讓父母滿意的專業。等一畢業,她不顧父母反對,自己開了家畫廊。
開這間畫廊實屬愛好,趁著年輕,自然什麼都想嘗試。至於繼承家族產業,也不急在一時半會兒不是。
生活過得很充實,時間一晃而過,她和季澍禮已經結婚一年。
某個平常不過的週末,徐沐杍和往常一樣提著茶飲來她的畫廊,和她閒聊。
徐沐杍掏出手機,翻著網上的資訊:“你那位還不回來,都一年多了吧?”
鬱明芙從畫板上移開目光,分神看了徐沐杍一眼,笑笑:“冇有訊息。”
徐沐杍窩在沙發裡:“新婚第二日就離開,也就他季澍禮了。話說你們感情都還冇培養起來,他怎麼捨得離開?”
季澍禮出國是早就定好的。
對於這件事鬱明芙也不惱,感情這回事呢,從來都是說不準的,她雖然在那場聯姻會上對季澍禮一見鐘情,但不代表她非要求季澍禮喜歡她。
再說了,現在她既冇有父母催婚,丈夫又不在身邊,她自由自在有什麼不好。
鬱明芙隻微笑。
徐沐杍關上手機,看她眼,扶額道:“也就你們了,真是對奇怪的夫妻。”說話間,已站起身:“好了冇?走,陪我逛街。”
鬱明芙做完收尾,看了她一眼,隱隱見她眉眼有股怒氣,詫異道:“又是許灝舟?”
徐沐杍挫敗的垂下頭,盯著自己裸露在外的細嫩腳指頭,煩躁道:“不錯,我和他大概是真不合,為什麼一碰麵就會吵架呢?”
鬱明芙對他倆的事情很清楚,徐沐杍和許灝舟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糾纏,到如今已有七八年,還冇開花結果。
對感情也不甚瞭解的鬱明芙不知怎麼安慰她:“走,我們去血拚。”
從四點逛到七點,徐沐杍拉著鬱明芙把商場所有店鋪都逛了個遍,後來忍不住,看到好看的男士衣服,還是順帶幫許灝舟買了身。
直到走不動,兩人才匆匆進了家法式餐廳進餐。
徐沐杍似乎把對許灝舟的憤怒用在了血拚和吃飯身上。
席間,鬱明芙收到一條簡訊。
簡約的空白頭像,是季澍禮。
【九點左右抵達半島彆墅】
鬱明芙恍惚了下。
季澍禮這是回國了?
徐沐杍撐著下巴,將鬱明芙的反應看在眼裡,掃了一眼鬱明芙手機:“發生什麼事了?”
鬱明芙說:“季澍禮回國了。”
語氣平常,倒也聽不出她什麼想法。
徐沐杍的反應比鬱明芙更激烈,她睜大眼睛,顯然是冇想到,機械重複道:“他回國了?”
鬱明芙點點頭,神色平靜,手卻不自覺攪動跟前咖啡,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長達一年未見,她還真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和他相處。
說到底,他們並不瞭解對方。
徐沐杍為好友感到心喜:“算他還有些良心,回來還和你彙報一聲。恭喜你了,明芙,異國戀該是徹底結束了。”
鬱明芙是八點抵達半島彆墅,關於季澍禮突然回來的訊息,她還冇有實感。
洗完澡,吹乾頭髮,捧了本書在畫室的飄窗上看。
窗明幾淨的窗戶打開,徐徐清風透過紗窗吹進,吹動束起的窗簾,吹起鬱明芙散在肩頭的髮絲。
一道耀眼的燈光射向鬱明芙所在的畫室,她側頭,就看見一輛黑色加長車從外緩緩駛進。
他回來了。
鬱明芙勾了勾嘴角,目光繼續放在手中的書扉上。
季澍禮趕在九點前回到家,半島彆墅的鐵門在安保的遙控下慢慢啟開,曠彆一年的家在眼底呈現。
夜風下,花卉的香氣鑽入季澍禮的鼻尖,波瀾不驚的眸子裡終於有了微訝的神色。
毫無雜色的翠綠大草坪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開滿鮮花的花園。
五彩斑斕的花園,花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在朦朧的燈光下顯得夢幻而神秘。
可見主人對它們的悉心照料有多麼昭然若揭。
同樣一年未回的司機不由喃喃道:“先生,不過一年未見,這裡變化太大了,是太太的功勞吧?”
季澍禮揚起眉眼,除了她還能有誰。
也就她敢把彆墅變成如今這幅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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