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天氣漸涼,月光灑在草原上,微黃的草偶爾隨著從遠處吹來的風微微擺動。
一處小山丘後,少女的身軀在下一陣風的到來前有了些許反應。
徐於淵掙紮著起身,她已經在這裡躺了好一會了,好不容易恢複了些許體力,她必須要知道自己到底身處於哪裡。
支起半個身子靠在一旁的石塊上,她將周圍環境收進眼底。
這是一個看不到邊際的草原,藉著月光,徐於淵看清了遠處,一個又一個類似於蒙古包的建築物盤踞在那裡,微黃的草原告訴她,此時已經入秋。
徐於淵摩挲著手上已經滿是汙垢的衣袖,傷痛像無數隻小蟲啃食著她的身體,她慢慢合上雙眼,靜靜的接受這個現實。
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滿身傷口的她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情需要麵對。
不能這麼下去等死,她想著,她隔著衣物撫摸著自己的傷口,還好,身上冇有大出血,應該還能夠撐會。源源不斷傳來痛意讓她止不住地顫抖,陌生的記憶開始在腦海中湧現。
原身與她同名,家中先祖曾跟隨寧國先皇在馬背上打江山,自寧國開國起世世代代輔佐君主,到她這代時人丁單薄,隻剩下她一個孩子。
到徐於淵的父親徐向荀這代時,皇帝因忌憚徐家手中的兵權與在世族大家中的地位,尋了理由將徐向荀一家調離京都戍守邊疆。徐於淵便在這漫長的戍守中長大成人。
天有不測風雲,北境匈奴來犯。徐向荀派兵支援卻在途中失蹤,最後傳來的卻是徐向荀叛國,已經在戰事中被誅殺的訊息。
徐氏一族則被處以叛國罪,流放西南三千裡。徐於淵與母親柳鈺並不相信徐向荀叛國,曾多次托人上書無果,心灰意冷的柳鈺在流放途中不幸病逝。
原身還未能將母親的屍骨收殮好,便被士兵推著繼續趕路,隻留得屍骨未寒的柳鈺曝屍荒野。
回憶到這,徐於淵因憤怒身體開始止不住顫抖。
她在原身的記憶中看到的徐向荀是個赤心報國的君子,是個愛護妻子、疼愛女兒的男人。不僅是原身一家,她也不相信徐向荀會做出叛國的事情來,其中必有蹊蹺。
她抬手捂住心口,暗自發誓一定要為原身一家洗清冤屈。
徐於淵想到在回憶中看到的追殺她的那幾個人,他們一定與徐向荀的死離不開關係!
“在那!”徐於淵被一聲低喝拉回思緒,他們來了!她快速確定他們的方位,當看到他們手上拿著刀劍時,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身體率先做出反應,雙手按著身後的石塊起身,朝遠處立著的建築物跑去。
呼吸聲越來越近了,徐於淵感覺心臟快要衝出胸膛,口腔間瀰漫著的血腥味無時無刻在警告著身體已經瀕臨極限。
左側傳來一陣勁風,徐於淵靠著身體本能勉強躲過後方襲來的一刀。回首間,她瞥見了那人的長相,下巴處有著一個刀疤。好熟悉!但除了熟悉她再也能不想起些什麼。
“嗬,這小妞還挺能躲!”刀疤男朝兩個手下示意,二人心領神會朝相反方向跑去準備包抄,“我就不信你還能躲得掉!”
不好!徐於淵明白了他們的意圖,撲向地麵順著地勢開始翻滾將距離拉開。站起後徐於淵瞥見地上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石塊,眼疾手快抓起一把便開始朝刀疤男扔去。
刀疤男躲閃不及被石塊砸中右眼,疼痛使他停下腳步,雙手捂住眼睛,鮮血順著手的縫隙流下。
他惱羞成怒得朝手下喊道:“你們乾什麼吃的!連這麼個賤人都抓不住,我看你們也彆回去了,淨是讓主人丟臉的廢物玩意!”
“叮咚——”徐於淵的腦海中不合時宜地響起一個聲音,“恭喜宿主您成功解鎖本係統!”
“我現在命懸一線,冇什麼好恭喜的。”
“瞧宿主這話說的,有我在包你死不了。”係統略帶驕傲的聲音讓徐於淵有些煩躁,“那就快告訴我我的任務什麼,是要攻略什麼人嗎?”
“非也非也,我可是個事業型係統,宿主你的任務是推動藏族與漢族建交,怎麼樣?是不是很偉大?”
“嗯。”徐於淵手上的動作不停,同時身體配合地往後退,口腔中的血腥味愈發濃重。她知道,這身體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徐於淵打斷了係統滔滔不絕的介紹,“有冇有什麼武器?”
“武器現在宿主你現在階段還無法解鎖,但是商城裡麵有可以增強體質的藥劑,宿主你可以每日使用一次。”考慮到了這具身體原本的身體狀況,為了保證任務的完成,係統十分貼心地修改了商城的基礎數據。
“好,那給我使用。”兩個手下還在步步緊逼,看著月光下發亮的刀鋒,徐於淵心一橫,開始全速向那群建築物跑去。
徐於淵心裡燃起小火苗,她估算著距離,開始扯著嗓子呼救:“救命啊——救命——”
那些建築似乎有了些許動靜,這讓她心中的火苗越燃越大,她心想,或許有救了。
緊追著徐於淵不放的其中一人臉色一變,回頭詢問刀疤男,“頭兒,還要繼續追嗎?前麵是覺如氏的領地了,我怕……”
“怕什麼,我們漢人向來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難道殺個人還要看他們臉色了不成?”另一個手下嗤笑道。
刀疤男一時間有些猶豫不定,雖他與其他兩個人一樣從心底看不起藏族,但到底在人家的領地邊上,保不齊會得罪覺如氏。
自從昔日強悍的吐蕃王朝滅亡後,藏族貴族在草原上圈畫領地各成一派,已然不成什麼氣候。
而他們口中的覺如氏,卻是從藏族政權中分化出的一個頗為強盛的分支,連邊境的軍隊都要敬畏三分。但覺如氏從不挑事,與寧國井水不犯河水。
徐於淵察覺到了刀疤男的猶豫,呼喊的聲音又大了幾分。
這一行為惹惱了刀疤男,這麼個小姑娘他們三人居然聯手都解決不了,他心一橫,不把徐於淵解決掉他們就不回去了。
其中一個手下這纔想起身上帶著把弩箭,冷笑一聲掏出,瞄準。
弩箭劃破空氣,徐於淵躲閃不及,被弩箭正中右肩,脫力倒向草地。
傳來的悶哼聲讓刀疤男三人大喜若狂,他們獰笑著走向徐於淵,獵物的痛苦掙紮讓他們感覺身上的血液都在燃燒。
此刻的他們並不著急跑向她,他們喜歡看著獵物垂死掙紮的模樣。
完了。徐於淵心裡一沉,左手扶著右肩掙紮起身,溫熱的血液緩緩流出,身負重傷的她已經精疲力儘,眼前閃著白光告訴著她已經失血過多了。
乾燥的草地將徐於淵收攏在懷中,泥土混著青草的氣息鑽進她的鼻間。她心如死灰地看著三個身影越來越近,眼皮越來越沉。
一聲破空聲將她的神經再起提起,等待已久的疼痛並未到來,徐於淵看著其中一個人影無聲倒下,發出一陣悶哼。
突然出現的馬蹄聲離她愈來愈近,她看到,在刀疤男的身後不遠處,一個披髮少年手拉弓箭,並冇有給他們多餘的反應,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綠鬆石與牛骨在安靜的夜空中碰撞著,清亮的響聲成了徐於淵聽到的最後聲音。
得救了嗎?徐於淵不知道,失血過多使她腦袋發沉,失去了意識。
……
徐於淵意識漸漸回籠,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人在低聲說話。
“她好像要醒了。”一個女聲低聲對誰說著。
徐於淵緩緩睜開雙眼,她像是在一個帳篷裡,周圍掛著些器皿與動物皮,室內的柴火時不時發出劈裡啪啦的的聲音,身上的溫暖提示著她還活著,徐於淵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她以前看過科普,這是典型的藏式帳房,徐於淵意識到,她好像誤打誤撞被藏族人救了。
在她的身旁坐著一個少女,見她已經醒來十分欣喜,臉上團起紅雲,朝門外喊道:“阿媽!阿媽!她醒了!”
隨即察覺到徐於淵想起來,便扶著她靠在床頭,“你還好嗎?”
“你……我還好,這是哪裡?是你們救了我嗎?”徐於淵看著眼前這個女孩,長髮被簡單的束在背後,清亮的眼神點綴在黝黑的臉龐上,臉頰上因欣喜而浮起的紅暈還未褪去。
女孩對徐於淵的開口有些驚訝,她搖搖頭,“是大皇子,他正好外出回來,遇到了那幾個壞人,就出手了。”說話間,帳房被人掀開。
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少年,微卷的長髮披在背後,劍眉鳳眼並不會被他深色的膚色所弱化,反而形成了另一種風格的俊美。
女孩恭敬地朝他行禮,“殿下。”
見狀,徐於淵也想掀起身上的毯子行禮,身上的傷口因被她牽動著傳來沉悶的痛感,覺如降處止住了她的動作,示意她不必多禮。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無需客氣,隻是舉手之勞。”侍從搬來了椅子,覺如降初坐在了她身旁。
“你……是寧國人?”他試探著開口,徐於淵的出現讓他有些意外,他們的領地已經有快十年冇有漢人來過了。
“是,也不是。”徐於淵觀察著眼前的這個少年,有禮卻又不失威嚴,再看周圍人對他的態度,這位大皇子的地位應該不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