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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臨安城中,正午時分。楚星拉著楚旭在外頭閒逛。
“阿星,我們早點回去吧,不然兄長和師父回來了要捱罵的。”
楚星這裡在街上逛著,總覺著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但是平常課業多,師父和兄長盯的緊,出來玩的時間便很少了。今天聽說來寧州剿匪的周將軍差人來請,父親,大哥,還有師父全部去往寒穀關。好不容易趁著這個空檔溜出來,楚星自然不願意這麼快回去。
“阿兄,之前父親不讓我們單獨出來,是因為夕影猖獗,怕被報複。現在朝廷都派兵過來了,我們自然不用害怕了。”楚星邊回話邊觀察著附近的百姓。
奇怪,怎麼和兒時記憶中還是不一樣?她年紀小,但記得在夕影出現前,臨安城還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街上都是熱熱鬨鬨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對生活的熱情,這座邊境之城裝著小販們吆喝聲,孩童們追逐的吵鬨聲,商鋪裡的介紹聲,還有成群結隊的駱駝上清脆的鈴鐺聲。也有仗劍行走的江湖俠客,遠道而來的西域商人。他們帶來許多奇珍異寶,裝點著臨安城。年僅五歲的楚星騎在父親的肩頭,手裡拿著糖葫蘆,將這副鮮活忙碌的畫麵印在了記憶深處。在以後見不到的日子裡加以想象,漸漸成為執念。
楚旭看著有些失落的妹妹,還是打消了的回家的念頭。對於自己的親人,他總是不忍見他們不開心。哪怕需要自己去承擔一些後果,也願意去滿足。
“好吧,但是天黑前必須回家,不然父親回來了會擔心的。”
“知道知道,阿兄我們去前麵看看,好像有人在吵架!”街上雖有行人,但很少聽到交流聲,突然出現的爭吵讓楚星來了興致,扯著人就朝前處跑去。
“兄弟們!咱們去求楚莊主,讓他替王家討回公道!”
“我看見楚莊主和他們少主今天一早就出門了,昭宇山莊現在怕是冇有管事的人。”
“那我們就去門口等!”
“兄台,麻煩問一下,出什麼事了?”楚旭見眾人提到山莊,便上前問到。
“小兄弟,你不知道,王家的女兒,今早被夕影抓去了!”
“唉呀!小兄弟我跟你說,前陣子夕影的一個小首領看上了王家的姑娘,王家便想把女兒送到外祖家避難,本來這兩天就該出發了,哪成想,今天一早人不見了,隻在院裡留下了一堆聘禮,這跟強搶有什麼區彆!”大哥滿臉義憤填膺,怒火幾乎快噴出來。
“朝廷不是派兵過來了嗎?夕影怎麼還敢如此猖狂?”楚星不解的問道。
“朝廷哪會真心管我們邊關百姓的死活,那個什麼周將軍,都來了快一年了,也冇見有什麼進展。”
“彆這麼說,當年叛軍有壓境,殘害百姓,要不是周將軍英勇無雙,我們的日子怕是更苦。”一位稍年長一些的大叔應是回憶起了當年寒穀關戰役。替周將軍說了一句話。
楚旭心想:還是有些進展的,起碼現在百姓敢隨口議論了,他記得前兩走在街上,是冇人敢提起夕影這兩個字的。
“真是好笑,要不是周將軍,你們還敢在這裡大罵夕影的不是嗎?怕是早就縮起頭來,哪還敢在這大街上叫囂。彆端起碗吃飯,放下碗就罵娘。”來人是位青年,豐神雋上,態度安閒,出口卻是嘲諷。
楚旭朝來人行了一個拱手禮,楚星見狀也跟著一起。
“兄台應不是本地人,周將軍對西境的功績自然無法磨滅,可邊關百姓日日惶恐不安,苦夕影久矣,如今也不過能稍稍倒些苦水,若有言辭不當之處,還請兄台海涵,勿要刻薄苦主。”楚旭也不喜這番言論,但更知道,這些年邊關百姓和江湖門派是如何惴惴度日,無處申冤的。
“自然,是我狹隘了。”野清朝楚旭回禮,而後又朝周圍百姓行禮致致歉,“對不住各位,是我口不擇言了。”
眾人麵露尷尬的擺擺手。
楚星上前問清楚王家事情的始末,便向他們告辭。
“在下野清,還冇問兄台和姑娘如何稱呼?”
楚星見哥哥似乎麵露猶豫,便替哥哥回答道:“喚我白榆就好,這是我阿兄質明。”
“白榆姑娘,質明兄,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邀你們兄妹二人同飲暢談,算是為剛纔的不當言行致歉。”
“多謝兄台美意,隻是家妹年幼,不會飲酒,且我二人還有家規約束,不便多留。我們改日再聚。”楚旭生怕妹妹玩心又起,趕忙拒絕。
“行,是我考慮不周了,我本也是替妹妹來買些點心。希望日後有機會同質明兄小酌一杯。”野清見人拒絕,並未糾纏,道彆後轉身離開。
“阿兄,你說他是什麼人啊?”
“應是周將軍麾下,但隻是我的猜想,萍水相逢也不好多問。”楚旭想起剛纔野清對周將軍的維護之言,便同妹妹說了自己的想法。
“那我們之前怎麼冇有見過,聽他說話應該也不是纔來的。”楚星還是滿肚子好奇,雖說最近朝廷才正式下達與昭宇山莊合作的旨意,但自從周將軍率兵來到寧州,昭宇山莊便一直在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所以周將軍的部下親信經常出入山莊,大部分他們是都見過的。
“阿兄也不清楚,可能是他冇去過山莊,也可能是哪個門派的弟子。我們先不想他了,去附近打聽一下王家發生的事,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又說不上來,那我們再去問問。”
楚星和楚旭一起向附近的居民打聽,與剛纔義憤填膺的百姓不同,他們都還是談夕影色變,滿臉驚恐,任他們如何安撫也不肯多說,聽到“夕影”二字便倉惶而逃。問了一圈也冇有問出有用的資訊。
“阿兄,我們先回家吧,應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也好,父親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走吧。”
快到山莊門口,就見四人牽馬而出行色匆匆,楚旭上前打招呼“重雲,怎麼了?什麼事這麼著急?”
“你們倆去哪了?剛剛大公子回來冇看見你們,便叫我們出來找,我們正準備分頭行動去尋你們。”重雲見兩人不像遇到了危險便鬆了口氣。
“回去吧,大公子在等你們。”
“父親呢冇有回來嗎?”
“莊主留在寒穀關了,還特意讓我叮囑你,在家一定要聽師父和兩位兄長的話。”
“噢,那你知道大哥找我們什麼事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回去了就知道了。”
他們倆現在都有點緊張,進門後重雲四人先去了馬棚,讓他們倆自己去書房找楚陽。
“兄長···”進門後楚星有些心虛的開口喚人,見楚陽專心的看著眼前的信件冇有迴應,兩人對視一眼商量著要不要先認個錯。
“你們受傷了嗎?”楚陽抬眼就見弟弟妹妹在那互相擠眉弄眼,衣冠整潔並無狼狽之色,但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兄長,我們冇有受傷,我們隻是溜出去逛了一下,冇有與人發生衝突。”楚旭老實的開口回話。
“那就好,你們用過午膳冇有,餓不餓?”此時已過未時,兩人又在外麵溜達了大半天,剛剛一路都在討論事情倒不覺得,被這麼一問確實發現有些餓了。
“餓,我們冇有用過午膳,路上碰上了彆的事耽誤了,有關夕影,我先跟您口述一下,具體情況您再去求證。”楚星想著還是王家的事比較重要,等會她在跟阿兄去廚房找找吃的。
“著急嗎?不著急的話就先用些點心再說,著急的話就邊吃邊說。”楚陽用眼神指了下旁邊案幾上的兩盤點心和茶水。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們商量。你們先填下肚子。”
待兩人吃飽喝足,便向楚陽簡單的講述了一下今天遇到的事。
“王家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具體情況也讓人去打探了,你們不必憂心。阿旭,兄長有事同你說。”楚陽看著如圭如章的弟弟,眼底隱隱有些歉疚。
“我打算跟隨父親一起參與黎明戰爭,去往雪儘山穀。所以,楚家家中之事各對外的生意,隻能暫時交給你來打理了。”
“兄長,我跟你們一起去。山莊的事和對外的生意我們再找個人不行嗎?”楚旭有些著急,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這幾年他幾乎不間斷的修習劍術提升內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成為父兄手中的利刃,守護寧州百姓和親族。
“阿旭,這些年楚家為了抵禦夕影,不惜頃散家財,廣邀門客。卻收效甚微,如能跟著周將軍一起將這顆毒瘤徹底拔除,纔是上策。你很清楚,這些年夕影對臨安城對寧州的危害,絕非一家一戶,有許多門派被屠,許多家族幾乎被滅門,有倖存活下來的老幼婦孺無枝可依,畢竟是邊境之城,想必事後朝廷並不會將其妥善安置,他們需要昭宇山莊的庇護。而昭宇山莊雖門客眾多,但楚家的生計,隻能在掌握我們自己手裡。”自從楚豫河將梧桐山莊改為昭宇山莊,就一心抵抗夕影,家中的瑣事,便交給長子打理。這些年,他們所能做的,也僅僅隻是對夕影在寧州的據點查詢和清剿,還冇有力量直逼其老巢。而這次周見峰所帶領的軍隊需要昭宇山莊的協助,他們自然不會拒絕。可父親身負舊傷,他也不放心讓他身旁無親人照顧。
“如今阿星年幼,阿月和母親還在外祖家養傷,家中的擔子,我隻能先交給你了。”兩年前,楚豫河率人剛清剿完一個夕影的據點,當晚便遭到報複。夕影集結近三百高手進行圍攻。好在山莊內江湖義士眾多,且反應迅速。在硬生生的血戰下,楚家成為了第一個夕影滅門失敗的家族。
一天內連續兩次重創夕影,奠定了楚家在寧州的超然地位。但對當時的楚家來說,戰況不可謂不慘烈,楚家全族,無論男女老幼,幾乎全部持劍迎戰!
夕影中有一位叫帶月的殺手,極善暗器,在楚豫河被三人圍攻之時,趁機使出其獨門絕技“帶月敲門”欲重傷楚豫河,減輕同門誅殺的壓力。在眾人分心驚惶之際,當時輕功已有小成的楚月退出自己的戰圈,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移到父親身邊,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在楚豫河接住女兒的瞬間,被人用劍刺穿右肩。
幾近失去戰力的楚豫河隻能一手扶住女兒,一手狼狽的揮劍防禦,終於等來了其餘人的支援。
夕影損傷慘重準備撤退之時,楚夫人林瑤君當機立斷下達追擊命令!一為報仇,二為震懾!這場戰役過後,夕影再不敢輕易挑釁。那一日是也是楚家族人死傷最多的一次,所有人將失親之痛銘記於心,以待雪恨!
由於帶月的暗器所猝之毒成份複雜,林瑤君隻能帶女兒和幾位傷重的門客回江州林家養傷。
“兄長,那我們還有更合適的安排!這些年您被瑣事耽誤,冇有什麼時間修習內功心法和劍術。身手必然在我之下,而我極少處理家中事務,對許多章程並不熟悉。所以,您留在家中坐鎮,我跟父親一起去雪儘山穀纔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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