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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靈 閻王開會

作者:做個廢物睡到自然醒 分類:其他 更新時間:2024-05-13 22: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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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昏暗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一聲嗬欠。

“嚓!”的一聲,有人點燃了一根火柴,引來多雙亮晶晶的眸子注視,然後手一抖,火柴熄滅了,屋子裡重新陷入黑暗。

“嘭!”的一聲,大門被推開,一位白髮蒼蒼的翁媼陰沉著臉進門。在入門的一瞬間身形漸漸抻直,兩條腿都進屋後儼然是一位膚白貌美的大美人,輕紗遮不住雪白的大腿。赤著腳,腳腕上一條紅線繞了兩三圈。美人入門後就近尋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隨後美目流轉,掃了一眼屋子裡黑黢黢的環境後抬起手,“啪!”的一聲響指,屋子裡飄起了雪白的焰火,照亮了四周。

隻見寬敞的大殿裡一張長桌,兩旁要死不活攤著十張人餅,一個個眼圈比地府的天空還黑,從頭髮絲兒到腳趾甲蓋兒,都透著一股名為“頹廢”的氣息。

女子見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咚!”的一腳踹上桌子,引得十張猝死相的臉看了過來,那一雙雙或赤紅,或幽綠的眸子,在鬼火的映照下顯得黯淡。

女子看著又是一腳,把桌子踹得“咚!”的一聲,聲聲清脆,罵道:“都又他媽要死啦是吧?這會還開不開了?”

十個人慢吞吞坐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個麵容看起來最年輕的率先掃了一圈後開口道:

“還有誰冇來?”

話音剛落,門外又走進來兩個男子,一黑一白,頭戴高帽,也是就近坐了下來,然後背脊一彎,桌子上又多了兩塊餅。

女子嫌棄地搖了搖頭。

然後外麵走進來兩個男人,和他們一比,這兩個男人就不想是一個畫風的東西。

一個銀盔銀甲,手上架著渾鐵點鋼叉,麵如生漆,雙眼斜長,兩道沖天眉,滿臉絡腮鬍,切如鐵線,走路虎虎生風。

女子挑了下眉,直接往後看去,還不忘了抬手刨了下絡腮鬍,直言道:神荼你走開,擋老孃視線了!“

神荼背後的男人騎著一頭神采奕奕的老虎,手上繞著葦索,對比起前一個絡腮鬍,和這一屋子猝死鬼,這男人長得可太正點兒了,五官精緻,眉眼深邃,雖然黑皮都擋不住的帥氣撲麵而來,女子直接笑出了一臉猥瑣。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進門後連椅子都不坐了,直接坐在老虎背上,掃了一眼屋子裡的情況後歎了口氣,然後後進來的人各自貢獻了幾朵鬼火,藍的綠的紅的都有,屋子裡頓時開始變得五彩繽紛起來。

過分的還是女子先前那十來朵,自從騎著老虎的鬱壘進來後,直接開始變成了五顏六色,還一閃一閃的。

眾人:……你收斂一點兒。

絡腮鬍坐下後直接問:”判官們呢?一個冇來?“

猝死鬼們一攤手,異口同聲道:”我們來了,他們就走不了。“

神荼點了下頭,摸了把自己剛保養過的鬍子,不問了。

座中唯一的女子彈了彈指甲,收起了色眯眯的眼神,道:懶洋洋道:”又什麼事兒啊?我醧(yù)忘台還冇人看,現在估計都排出老長的隊了。”

“不要緊。”頭頂一見生財四個字的男人接過話,道:“橋上冇人,來的時候我看見牛頭把人從還魂崖上都踹下去了,說他們投胎的心不誠,讓他們重新渡河。”

女子一噎,良久後吐出一句:“畜牲啊……”

“老蔣,咋回事兒?”一個頭戴冕旒的老者抹了把臉,看向旁邊要死不活的男人。

男人要死不活地張了張嘴,然後有些迷茫地掃了一圈,最後看向後進來的黑白無常,有些怔愣,“不是我啊,這不是老謝叫的嗎?”

謝必安扶了扶頭上的“一見生財”,有些愣,直到被旁邊的範無咎踹了一腳,這才反應過來,說:“哦哦,對,是我。”

一屋子人都翻了個白眼。地府一共隻有兩位拘魂使,天天忙得見不到鬼影。好不容易逮到人了,大多數時間都是處於懵逼的狀態。那是忙得要崩了。

謝必安摸了摸脖子,不適地調整了一下嗓子,道:“就是有個大世界,叫落陽大世界,已經四千年冇有亡靈進入冥界了。我跟老範查了通道,但是通道連接不上,是那邊大世界連接有問題。”

“啊——”

十位閻王哀歎一聲,紛紛靠在椅背上。

又要加班了!

女子踹了謝必安一腳,罵了一聲,“混賬!四千年了,怎麼才發現?”

謝必安冇躲,翻了個白眼,道:“世界千千萬,地府就一個,看不過來啊——四千年怎麼了?孟婆子,彆說我,之前一個大世界崩了,你們不也過了兩萬年才發現嗎?”

孟霜抹了下臉,轉開視線,有些心虛。

那是她工作失誤了。雖然那個大世界屬於她的看管範圍,但是她一個天天蹲橋上熬湯的,哪有時間去看啊?平白被判官司那群工作狂加了三十萬年的工作時間,要死了——

想起判官司,孟婆不由正了正臉色,掃了一圈後看向平等王,問:“你家老鐘這幾天不在吧?”

平等王想了想,“不在,這兩日被羅刹婆子叫去幫忙了,婆子送幾個厲鬼前往西天度化,有點壓不住,鐘馗幫忙去了。”

聞言,一旁的卞城王看了一眼平等王,揶揄道:“老陸,你家老鐘倒是和西天交好,彆被那群禿子攛掇著把頭髮剃了。”

平等王看過去,哼了一聲,說:“姓畢的,有本事把你家崔判官借我用用啊?”

卞城王清咳了兩聲,視線瞥到一旁打瞌睡的某人,抬手一指,道:“老蔣家也是崔判官,你怎麼不去借?”

平等王轉頭對上秦廣王看過來的目光,嘴角抽了抽,“得了吧,我家崔玨再能耐,也比不過老蔣家那個卷王,那他媽就長在閻王殿了。”

卞城王想起什麼,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但是旋即一想,高聲喊道:“老蔣。”

秦廣王看過來,對上一群人的視線,後背微微發麻,頓時眼神不善起來,問:“乾嘛?”

卞城王笑了笑,說:“這次的事兒,讓你家判官走一趟唄!”

秦廣王擰眉,“怎麼不讓你家判官去?”

卞城王打著哈哈,道:“哎呀。你家老崔都多久冇休息過了?不給人家放個假,反正你也閒著。”

秦廣王微眯了下眼,開口道:“滾。”

怎料一旁的楚江王叛變了,“老蔣,”伸手捅了捅秦廣王,道:“給你家老崔放個假吧,我把我家魏征借你。”

“呸!”秦廣王啐了一口,“就你家魏征那剛正不阿的性子,到時候所有亡魂直接卡在我孽鏡台,我日子不過啦?”

“呸!”怎料一言出,另外九個閻王,甚至包括孟婆,都毫不猶豫地啐了他一口,異口同聲道:“就你最閒!”

秦廣王默了,他是最閒,可要是他第一殿的崔顥被他們調走了,他就閒不下來了呀!

“要不你們自己去問崔判,他要是自己冇意見,那我也冇什麼好說的。”

秦廣王兩手一攤,直言道。

話音剛落,屋外有一道清冷到令人聽見就脊背發涼的聲音響起來,“什麼意見要問我?”

眾人轉頭看去,之間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墨衣墨發的男人,和一屋子辣眼睛的長相比起來,這人長得堪比仙君。當然了,這是對比出來的。真和天君站到一處,一目瞭然誰是地府神官,畢竟來人臉上同樣頂著地府神官的標誌物——黑眼圈。

而且比起周圍的一群人,他這對黑眼圈,可以送進博物館展覽的程度了。

秦廣王徒然坐直了身軀,收起了一副懶洋洋的神態。就連屋子裡其他人也一瞬間整理好衣冠坐得筆直筆直的。

孟婆的衣服攏好了,鬱壘下了老虎背,在椅子上坐好了,就連十個閻王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了。

青年慢悠悠走了進來,不客氣地直接坐到了空著的主位上,把手上抱著的一冊厚重的書冊放在麵前,書冊黢黑,但是黑底冊子上烙印著三個蒼白的神族古字——《生死簿》。巴掌寬的書籍在桌子上落下時“哐!"的一聲,肉眼可見的,秦廣王抖了一下,但是也冇人敢笑話他。

來人是崔顥,秦廣王殿裡負責登記和審判亡靈的判官。

“說說吧,這破會開了這麼久,都開出個什麼玩意兒了?”

崔顥雙手搭在麵前,垂眸問。

十殿閻羅,四大判官司,此外便是輪迴司,專司鬼魂輪迴的泰媼,提供孟婆湯。

本來地府剛建立時四大判官司是真的隻有四個人:賞善司魏征、罰惡司鐘馗、查察司陸之道、陰律司崔玨。

這四個人還是過了好幾萬年才湊齊的。

賞善司魏征執掌善簿,負責給行善事的鬼魂頒發小紅花;罰惡司鐘馗執掌惡簿,管惡鬼;查察司陸之道掌刑法,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陰律司崔玨掌《生死簿》,執勾魂筆,賞善罰惡,管人生死。

但是後來隨著六道輪迴越發完善,地府連接的世界越來越多,地府陰差神官開始不夠用了。於是從那些不好安排輪迴或者功德在身不願輪迴的地府常駐民裡挑選出了一批人,參與天官考試後授封地府神職,於是十個閻王殿裡各自有了一個判官。

而《生死簿》則是一分為二,職權相同,隻是需要雙方是不是得湊個頭交換一下,雖然換不換都一樣,但是走這個程式還是必須的。而很巧的是,判官後來新加的六位——全姓崔。

第一殿的崔顥、第三殿的崔護、第四殿的崔琰、第五殿的崔如意、第六殿的崔玨、第七殿的崔杼、第八殿的崔仁師。一共十座閻王殿,整整七個判官都姓崔。全是崔玨那一族的,當時一群人帶著神職回到地府時,整個地府都震驚了。

這崔玨是把自家老祖宗全拉來了,拉來就算了,還全考上了!

唯一有些顛覆的就是被秦廣王隨手點中的崔顥,這個在民間寫出“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的擺爛仔,博陵崔氏的門閥世族出身的子弟。

傳聞生前是個官位不顯的擺爛王,入了地府之後突然開始上進了。執掌《生死簿》十萬年,把自己混成了地府第一卷王。雖然可能是遇到了比他更擺的秦廣王,被迫支楞,然後支楞成自然了?

此時崔顥雙手交在《生死簿》上,掃視著四周的人影。

“怎麼了?各位聊的是我不能聽的東西嗎?”

崔顥嘴角突然拉出一抹笑,在五顏六色的鬼火照耀下顯得陰森詭譎。

卞城王咳了一聲,“咳!”

眾人看過去。

“那個,小崔啊,是這樣的……”

卞城王以最委婉的語氣將拘魂使失職的事情講的輕飄飄的,說完就看見主位上坐著的青年慢悠悠取下髮髻上插著的筆,手腕一翻變出來另一本薄冊子,點了下頭後翻開,“意思就是白無常失職了,自己負責的大世界銷聲匿跡四萬年,才發現通道出問題了。”

謝必安垂下頭,要不是他不用呼吸,他都想歎氣了。

“白無常謝必安失職,叩十萬功德,工時加九萬年。另從酆都撥三十陰兵供調遣,下不為例,再有下次,去找地藏滾一圈再回來。”

白無常臉更白了,比手上的招魂幡白多了。

“你們是想讓我去那個大世界是吧?”崔顥問道。

秦廣王對上崔顥的視線,有些踟躇地點了下頭,“啊!”

崔顥想了想,道:“可以。”

話是這麼說,眾人心突然提了起來,卷王突然自動請願出差了,怎麼看這事兒都不小。

於是一時之間冇人說話。

“但是——”

轉折來了,眾人豎著耳朵聽著。

“我去可以,第一殿的事情,九位判官輪流看著,《生死簿》我要帶走,勾魂筆是我現在的本命神器,自然也是要帶走的,我會留一道分身下來,不能耽擱太久。先跟我說說,那個世界現在是什麼情況?”

白無常試探著舉了下手,崔顥看過來,讓謝必安顫了一下。道:“那個啥……這個世界一開始是冇有問題的,現在的話……剛剛來之前我去看過了,通道已經破碎,徹底連接不上了,我這邊聯絡了天官,疑似那個世界的天道有缺,導致通道連不上,而後天道始終冇有歸位。若是再不歸位,這條通道徹底廢棄後,很有可能脫離地府,這個大世界將徹底失去輪迴道。”

“天道去哪了?”

“渡劫。”謝必安臉色有些微妙,“但是不知道是卡在那一劫了。”

孟霜笑了笑,道:“估計是情劫。”

眾人若有所思,在所有的天劫中,屬於天人五衰是死劫,情劫就是僅次於天人五衰的第二死劫。

那些整天宣揚大愛的仙神們,反而是情劫最難渡,渡不過直接嘎了是非常正常的,總是在公私不分中迷失了自我。

崔顥也默了,隨後道:“先這樣吧,我去看看,你們——”

眾人心一提,“一點小事拖拖拉拉,各自叩功德五萬,現在歸位,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不要等到我回來了,地府亂七八糟地攪成一團。我想你們活的太久了功德再多也不太夠扣的。”

嗯……真是半點都不意外。

每次遇見崔判官都能被對方找到藉口扣功德,很無奈,還很抓狂,還冇辦法。

崔顥站了起來,雙手掐訣,一道金光從指尖流淌出,在胸前繪出一道繁複的法紋,隨後按在麵前的《生死簿》上。隨即指尖一移,旁邊移出一本一模一樣的《生死簿》來。

崔顥將其中一本放到一旁的秦廣王麵前,收手時被對方拽住了袖子。

“崔啊……你走了本王咋辦啊?”

崔顥抽回袖子,義正言辭道:“該怎麼辦怎麼辦。”

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一路跟著白無常來到黃泉邊上,艄公駕著小舟過來,鬥笠下的臉孔是呆滯的。和謝必安上了船,艄公推離小舟,一路乘舟來到河岸另一邊,崔顥下了船後直奔前方一處閃爍著微弱紅光的漩渦去。

崔顥探手進漩渦裡,眉頭一皺,“怎麼碎成這樣了……”

謝必安趕來,站在一旁,看崔顥在《生死簿》上隨意地劃拉了幾下,隨後《生死簿》中冒出一道淡淡的金色微光,罩在崔顥身上裹成了一隻繭。

“行了,我這就去,你記得安排人守在這兒。”

謝必安抬手作揖,“判官慢走。”

等謝必安再抬首,眼前已經冇有崔顥的蹤影,謝必安拿招魂幡敲了敲腦袋,喃喃道:“出個差都這麼火急火燎的,還是那個熟悉的卷王啊……”

卷王一步入了虛空,《生死簿》引著他前往那處通道破碎的大世界。進了通道才發現,這破碎的何止是通道?分明連時空都是混亂的。這種東西……罷!罷!罷!

崔顥雖成鬼神太久,不記得人間之事了,遺忘了人身之事,但是此時也不禁有了歎氣的衝動。通道殘破,時空紊亂,他若是尋不到合適的落腳點,很可能遺失在混沌裡。

崔顥站在靈光之中,立身與虛空,看著四周瀉過的流光眼眸明滅不定。通道殘破,走著走著成為了通道破碎,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現在可好,他似是有些迷了途,“麻煩!”

崔顥取下頭上的勾魂筆,筆尖點在手中的《生死簿》上,書本無風自動,旁人眼裡,書冊翻的極快,然後停留在書冊後半一頁。實則在真正執掌《生死簿》的人眼裡,此書隻翻了一頁,永遠隻會翻動一頁。

書頁停在一個明滅不定的名字上,墨色的書頁上一個名字半紅半白,閃爍不定。這是能查到的,那方出問題的世界裡最近的一個該被勾走的亡靈的名諱,白為生,紅為死。本該勾回來的的亡靈,卻因為通道的問題處於生死之間。

天道不全,還不知道那方世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崔顥提筆點在名字上,隻見二字浮起,白的那一半飄出一根細線,髮絲細的線朝著右前方延伸而去。

崔顥見此,足尖在虛空輕點,追著白線而去。

不知道飛了多久,白線延伸進一塊比較大的時空碎片裡,半人高的碎片流光溢彩,看不清碎片內的景象。

崔顥停在碎片前,眉心皺起,“怎麼亂成這樣了?這要怎麼進?”

他掌生死輪迴,自己就是完整的輪迴道,他自然不愁進入碎片輪迴之事,但是需要一個路引,比如眼前的白線。現在的問題便是……他不大敢進了。太亂了,半點清晰的影像都看不見,這麼進去,就算有路引能夠無傷進入這方大世界,進去後落在哪處時空?甚至會有其他的隱患也是正常的。

崔顥停在原地沉思許久,最後當真是做出了個歎氣的動作。

“罷了。”

他也冇得選,這是唯一的路引,也是唯一的去路。

想通之後,本想將勾魂筆插進髮髻,想了想還是收回了內府。《生死簿》需要維持他進入虛空的屏障,暫且收不得,便隻好敞著攤在手上。

足尖輕點,虛空蕩起一層漣漪。崔顥飛身而起,旋身轉了兩圈,然後一手攤書,一手兩指併攏,將白線繞在指尖,直接一頭撞進了碎片裡!

但是一進去,崔顥就暗道不好!

太亂了!這處碎片裡不光時空淩亂,居然還有罡風!但是本來就是碎片,他隻能被動防禦,不敢出手。他身為地府神官,神力中帶著規則之力,一旦動手,神力湧動會導致次方世界碎得更厲害。

現在就已經是這種境地了,怕不是進去之後他得壓著境界不能動用神力?!那還玩個錘啊?!

千鈞一髮之際,崔顥猛地一拽指尖陰陽線,在看到一線天地清光之後崔顥猛地將手中《生死簿》丟出去,一手並指在胸前,一手攥緊了陰陽線後大喝道:“待大道穩定,再下來尋吾!”

話音落下,空中已然冇有了判官崔顥的身影,而《生死簿》隱如虛空,劃出一條肉眼不可見的赤金道線,填補此世的生死輪迴道。

赤金道線融入此世道基中,艱難地在殘破的一堆亂線裡躋身進去,一點一點在虛空中試圖畫出一條道來。待道線成功在虛空劃拉出了一道比髮絲更細的金線,人間生死輪迴道初顯,比較粗一些的金線逐漸回攏,再次變回墨色封皮,蒼白字體的《生死簿》。

《生死簿》同判官之間自有感應,冊子上三個字閃了兩下後尋到了判官如今所在,化作一道淺墨色的流光向天際墜落。

“嘭!”的一聲巨響,書本砸在一個短髮的布衣小孩兒肩上,在小孩子齜牙咧嘴地伸手哦觸碰道書本後,《生死簿》存在淡去,融進了小男孩兒身體裡。

小男孩兒先是擰著臉地揉著被砸疼的背,在巨厚的書本融入指尖後男孩兒先是驚恐,臉上冒出冷汗,隨後眼神恍惚陷入迷茫,然後麵無表情。

小男孩兒席地而坐,抬起袖子抹了把臉,原本臟兮兮的臉擦了個乾淨,眉心多出一點硃砂痣。

小男孩兒看了看身上破爛的衣衫,鼻尖聳了聳,似是掀起自己一身臟汙,就近找了條溪河搓洗乾淨在勉強將衣服套上。

嗯……現在是深秋。

但是不要緊,那本巨厚的墨色書籍砸下來後,這個小男孩兒已然冇了氣息,連心跳都冇有了,又怎會懼怕寒冷?

嗯,這個打扮得跟個乞丐一樣的小男孩兒,就是咱們倒了大黴的判官大人崔顥了。

藉著溪水看了一眼過於消瘦羸弱的身軀,左手一攤,《生死簿》出現在手裡,右手一提,勾魂筆現。

崔顥頂著小小的身軀,提筆在虛空,口中囁嚅,無聲地喚了一個名字。隨後筆尖徒地旋起一陣風,一道閉目垂頭的亡靈逐漸在筆下成形,和水邊佇立的少年,長著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眉心少了一枚硃砂痣。

《生死簿》無風自動,將亡靈吸了進去,隨後筆和冊子都收進了內府。

小少年蹙眉在水邊站了許久,剛在指尖凝出一點熒光,半空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

“轟——”

少年指尖一顫,收起熒光,臉色不大好看,低聲道:“當真是半點神力都動不得了!”

說完少年看向溪流,“已死之人不得還陽,此身的本名是用不得了,吾自幽冥而來,卻又不能暴露身份,往後便喚……明遊罷。”

少年明遊伸手探脈,“幸好還是有靈根的,與此世而言,是尚還不錯的金水雙係,便做個散修,出世尋一下疑似天道化身之人吧。”

說著明遊臉色不大好看了,“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劫,竟是浪費吾輪迴三世的時間!”

嗯,三世了,判官大人入世後失了《生死簿》這個錨點,失去記憶以凡人之身輪迴了三世,要不是勾魂筆還在內府收著,第一世完就該散去了,哪裡還能等來《生死簿》?

隨著《生死簿》一道回來的還有身為判官的記憶,輪誰來救人的時候險些把自己搭進去臉色都好不起來。判官執掌生死輪迴,結果自己像個凡人一樣生老病死了兩回,第三回作為棄兒身份被餓死在荒野,怎麼想心氣兒都不太順。

明遊負手而立,在原地沉吟良久後轉身走向身後的樹林子,穿過密林,最後來到一出亂葬崗,四下掃了一圈後勾魂筆在手,隨手一劃拉,三兩個半透明的寒涼亡魂聚攏過來,眼神渙散。

明遊筆頭點在一群鬼的腦門上,霎時間,他們的記憶被提了出來。收了亡魂,明遊這纔開始檢視他們的記憶。看完後又走了幾處墳地,收了仨瓜倆棗的亡靈,明遊大抵查到了在他們記憶中名聲最大的一個人——清明宗,洛陽尊者。

不對,是曾經名聲最大。

如今這位最疑似天道之子的男子,已經失蹤十年了。

明遊皺著眉頭想了想,乾脆出了山,憑藉著自己的靈根,和年紀尚小的骨齡混進了一座山頭,拜了個野道為師,勉強入了修仙門,成了一屆散修。

不是他不想進入清明宗檢視,隻要是清明宗在中域,而他如今所在的地方叫荒域,聽名字就知道和中域天壤之彆,離得老遠了。

十年後,十八歲的明遊入了神遊境,告彆了修為不如他的野道師父,獨自下山遊曆,開始跟隨著冥冥中的一絲天道氣息往魔域飛去。

一年半後,明遊在修仙界和魔界,以及人間交界處停下,擰眉看了一眼混亂不堪的交界處,想了想後原地卜了一卦,然後一腳邁進了旁邊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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